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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学]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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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30 19:05: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网络点击率超过六千万次,实力派、偶像派作家何小天最具杀伤力的倾情之作。一段晶莹剔透的爱情故事,一曲高亢动听的青春之歌。穿过了风花雪月的年少相信我们会看到一只破蛹而出展翅欲飞的翩翩蝴蝶。
  一列穿梭时空的地下铁、一把能打开半岛铁盒的钥匙、一些停留在心灵深处的回忆、一本记载年少轻狂的日记……
春风文艺出版社 出版 作者:何小天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一章1

  我对着电话大声咆哮着,我--不--去!我都跟你说了二十遍了,要去你自己去!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冷酷而坚定的声音,这由不得你。
  我突然悲哀地想起,这是从我记事开始,父亲第三千多次对我说,这由不得你。
  我狠狠地把话筒砸下去,然后发现全班都盯着我看,无所谓,看就看,我特立独行惯了。在我们中学,成绩是衡量一切的标准。我们曾经流行过一句话,是马克思的名句改编的:
  进了前五十名便活跃起来,进了前二十名就会铤而走险,进前五就敢践踏一切学生手册,考了第一名就不怕被开除的危险。
  记得那个时候学校不许留长发,我留了,就在老师眼皮下留的,结果有人也留了被老师叫到年级组去批斗,我下楼时还听到那个同学在仰天长啸:你去看看何天的头发啊。
  然后又听到那个老师一句非常具有说服力的话,你去看看他的成绩啊。
  二十分钟后,全班又一次把目光投向我,这时我从教室的窗外,看到了舅舅那张英俊的脸,这次我老爸居然派我舅来,这招狠!
  你爸叫我来接你回去。我感谢他没说你爸叫我来抓你回去,给我留了点面子。舅舅亮了亮手里的车钥匙,我注意到,他今天开的是辆警车,这次动真格了。
  没办法,我跟他上了车,没铐我都算我运气了,我哪还敢拒捕。再说舅舅是我的偶像,他上过大学还是清华,不像我爸是当兵的,动不动就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十八年了,我都靠着印度民族运动领袖"圣雄"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手段反抗我爸苟且偷生。
  我喜欢舅舅,除了泡妞是我自学成才以外,一切我爸认为是坏毛病而我认为是好毛病的毛病都是舅舅教会我的,从打电玩看武侠小说到看武侠电影。如果这些被我爸知道了,估计不是我爸和我PK,就是我爸和我舅PK。
  但今天,我一上车就跟舅舅赌气,一句话也不说。
  因为今天舅舅居然公然叛变革命,和我法西斯老爸站在一边。曾几何时,舅舅也被他的法西斯老妈也就是我外婆迫害过,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转化角色,站在统治阶级一边。
  反动派外婆说过舅舅上清华的时候和同班一个女生早恋--当然这是对他们那个时代而言--可是最后还是被外婆抓了回来,强行上篮和现在的舅妈结婚。虽说舅妈对我很好很温柔把我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但听说舅妈在认识舅舅之前很野蛮女友,有一次和别人打架,用砖头拍昏了两个男人。
  今天,曾经和我一样遭受封建势力迫害的舅舅同志居然代表封建势力来镇压我,你说我能不和他急吗?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一章2

  回到家,人齐刷刷都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舅舅舅妈表妹,严阵以待。我谁都不甩,嗖地蹿到自己的房间里,砰地把门关上。
  过一会儿,有人敲门,我大声说,里面没人,走吧。
  老狗哥,开门,是我。小熊表妹的声音。
  舅舅有个女儿,我表妹,我喊她小熊妹,她喊我老狗哥。她脾气也真像头小熊,从小我们就是冤家,交火十多年,互有伤亡。我都计算好了,若干年后,她的后代也会叫我舅舅,到那时我也要把一切好玩的坏毛病教会小熊的后代小小熊,以报答舅舅对我的栽培。
  我打开门,表妹和舅妈进来了,我赶紧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问她们外面的情况怎样了。
  表妹小声说,不好了,你爷你奶你爸你妈都赞成送你去长沙。
  我摸摸心口,血正在往上涌,不过还好,还有外婆外公舅舅说话的力度也是很强的,再加上表妹舅妈我们联合起来,估计能和我爸那帮反动派有得一死磕。
  正在琢磨死磕的办法,小熊妹又加了一句:另外,你的两个老外还有你老舅也赞成送你去长沙。
  我两眼一黑,立仆,颓废地倒在床上,我说小熊你说话就不能一次说完啊,还分两批。
  表妹委屈地说,我怕一次说出来你接受不了啊。
  我彻底崩溃,这什么小姑娘啊,倒让我想起小时候舅舅给我们俩讲的那个故事:一个农场主出门后回到家遇见一个干活的工人,那工人说,主人主人,小猪都死了,还有老母猪也死了--我不想一次全告诉你。
  妹妹用得真是地方!你怎么不想想,你说两次就打击两次,本来没死都被你弄死了。
  我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拿着个枕头捂住脑袋企图自杀。
  舅妈看我难过的样子,一个劲儿安慰我,说着说着居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
  妹妹看她妈哭了,也跟着哭,我赶紧放弃自杀起身安慰她们,喂,嘿,舅妈小熊,是我没考上大学还是你们没考上啊?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一章3

  我是落榜了,不过如果加上两个状语的话,这句话或许又有了点不同的意味,我是挺牛逼挺悲壮地落榜了。毕竟我报考的是全国最牛的大学--清华大学。我们校长说这四个字的分贝,比说其他所有四个字的大学甚至大于四个字的大学加起来的分贝都要高。
  我考清华一方面是因为我那清华舅舅,舅舅一直不知道,其实更重要的是为了苏果,苏果是我们中学的校花,都怪她长得那么令人想入非非,那么花枝招展。以至于上中学的时候有两件事最惊世骇俗,一就是考上清华,二是追到苏果。而我从小就喜欢制造骇人听闻的大事件,所以整个中学阶段我的目标就是围绕着考上清华和追到苏果两个方面展开的。
  其实我知道,只要考上清华,苏果就会手到擒来。因为我青梅竹马的死党燕子同学偷偷地告诉过我,每每那些早熟的男生在月光下对苏果一顿诗歌般的内心独白后,苏果总是一句话打发了他们,嗯,等你考上清华再说吧。
  为此,我读书异常发愤。接到清华录取通知书那天的情形我都想好了,我坐在足球场的主席台上给同学们做报告,头发被夕阳染成金色,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苏果坐在台下,用小手捂住嘴巴:Oh,My God!我的骑士
  在高考前一个月的全市模拟考试中,我勇夺状元,考了666分,这个分数吉利得让我外婆的假牙都笑掉了两颗。
  然而不幸的是,另一个叫韩斌的男生也考了666,而且因为姓名笔画原因,我被挤到后面。
  提起这个韩斌我就气得头变大,从小到大,这厮一直是我的对手兼情敌。
  对手是因为他学习一直很好,一直和我争夺全年级得分王的称号。他考了六年第一,我六年第二,这样也算了,那段时间热播《少年张三丰》,他动不动就喜欢在我面前来几句台词--从小到大,论武功,论才华,你都比不上我。
  同学们也给我一个外号,叫我何宰相,开始还没懂,挺得意,后来发现苗头不对大家都偷偷发笑才知道,宰相的意思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谁想出来的?真TMD狠外加缺德啊,估计也就韩斌这畜生了。
  韩斌之所以是情敌是因为他也喜欢苏果,这一点只有我知道,有一天半夜我起床上厕所,听到他抱着枕头哼着苏果的名字,到现在我还后悔当时怎么没给他一刀把他下面给咔嚓掉,可惜了那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爪子的黑夜。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一章4

  高中最后一个月,我和韩斌是同桌,后面坐着苏果。每次苏果有问题问我们的时候,我俩就跟正大综艺的抢答一样,争着抢着为她解答问题,不过幸好每次都是我反应比较敏捷,苏果那儿一有风吹草动我就猛回头。
  在解答题目的时候,最开始还就事论事,后来就扯远了,我的联想能力丰富得跟超链接一样,从地球引力扯到太阳系,又从太阳系扯到哥白尼,再从哥白尼扯到天文学,然后再从天文学扯回地球引力。
  我特别喜欢天文学,当时我的理想就是去清华学天文,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伟大而牛逼的天文学家。那一个月我给苏果讲解了很多天文方面的故事,企图缩小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文化知识方面的差距。
  最后,在高考的前夜,在灿烂的星空下,我终于讲完了我所知道的所有牛逼的天文学家某某,某某某,某某某某的趣事,得意地看着苏果那漂亮可爱的脸,死机了吧,就你那大脑。
  我眉来眼去深情款款地丢了句,你长得真有创意!
  我故意挑逗她,你想,如果你在街上逮一个美女说,嘿,嘿,同志,你长得很有创意啊!接下来估计就是美女妹妹施展粉拳的时候了,我就是期待着苏果的粉拳相加,那样估计我们的事就成了。
  苏果看起来也挺兴奋的,说了一句,天哪,我活了十多年了,今天你第一个夸我有创意。
  糟了,她没听懂我的讽刺,笨,我还没反应过来下一步何去何从,她又来了一句,所以,你也很有创意啊,彼此彼此。
  计划全打乱了,我正在崩溃。最后,又来了一句让我彻底崩溃的话,这么多天你给我讲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我好崇拜你啊。
  面对这样弱智的美女,我真想一头栽进银河溺死在那里。
  填志愿的时候,我的大脑才真的死机了,清华没有天文系,如果当时我改填一个南京大学天文系,准中举。可我天生就一牛角尖脾气,认定了就死钻,随便挑了个专业,我下了决心,就是挖矿我也要去清华挖。
  结果清华当年在湖南省的录取线是652,我考了650,韩斌考了660,去了中科大。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一章5

  在"七七事变"中光荣牺牲后,我窝进一补习学校期待一年后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由于我分数高,学校不收我学费,反倒奖励我一千元人民币,一零零零,三个零啊,我第一次拿这么多奖学金,尽管是我失去第一次--别想歪--第一次高考机会换来的。
  我在那儿很舒服,韩斌走了,想想从此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农奴翻身做主人了我就兴奋。
  青梅竹马的燕子考上湖南大学了,她和我是死党,从小就跟着我们男孩子混,把一个院子搞得狼烟四起民不聊生。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站在窗户外叫我出去玩,我刚朝门的方位迈了一小步,突然抬头看见我爸冷冷的眼色,立刻缩在窗户后一个劲儿对她打手势叫她走,她二话不说地走了,不过马上又二话不说地回来了,再二话不说地用一个砖头把玻璃砸碎,然后爬进来把我拉出去。
  从那以后,她每次叫我出去玩,我不敢不答应,同时感觉家里的玻璃颤颤巍巍的,仿佛生活在伊拉克。直到读初中,我家搬到六楼我才没有这个怪毛病,我相信燕子没那个臂力,就算有估计也没那么准,再就算她有,那她2004可以去雅典参加奥运会铁人三项。
  有时候想想,一定是老天搞错了,我应该是个娘们儿,而她才应该是个大老爷们儿。
  我和燕子是育婴室同室、幼儿园校友、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高考填志愿的那天,燕子一路小跑过来站在我面前,我知道她想看我填什么学校,我赶紧用手捂住写了一半的志愿,然后委婉地向她表达了一个意思,我不想再和她同学了。
  她微微嘟起小嘴委屈地说,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填什么学校,免得我们又在一起同学了。
  我知道这是她嘴硬,其实她肯定想和我继续同学,毕竟我们是死党啊,从小就形成默契了,我看上了哪个小姑娘她给我牵牵线,她看上了哪个大帅哥我给她搭搭桥。
  最后,燕子去学校那天含泪看了我半天,说,何天,我走了,你要路过长沙就去看看我,别忘了我。
  我点了点头,没吱声,有点想笑但看她伤感的样子我忍住了,心想我哪能忘了你啊,就你打碎我家玻璃的事,我可是一辈子都会记得。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一章6

  虽然我是光荣地落榜,同学、老师、校长都证明了这一说法,毕竟连第一名韩斌也不敢填的志愿,我填了,清华,清华,清华,三个志愿一水儿的清华,清华校长不识货,要我是他,我二话不说就把我给录取了。
  可我妈想不通了,隔壁的什么什么的去了复旦,哪个哪个亲戚去了中山,就连住在对门的假小子燕子,都上了湖南大。
  我妈天生就喜欢攀比。比就比,比什么不好啊,硬要拿我们的成绩攀比,把他们的快乐建立在我们学生的痛苦之上。
  我落榜后,我妈开始还挺得意,逢人就说我没考好,考清华差一分。不久后才意识到没考上就是没考上。你总不能每次都对人说,唉!当时就是那个题选了A没选B,否则现在我就到清华去了。历史是残酷的,血淋淋的,不是总说蝴蝶效应吗,一念之差选错一个题目就能让你的人生完全不同。
  在补习班一个礼拜后,正好湖南省的两个大学扩招,抢着把一些高分落榜生补录进学校。中南大学、湖南医科大学先后打了电话,我说不去不去,统统不去。
  最后,湖南大打来电话时,我爸妈终于动心了,开始动用武力解决问题,要舅舅把我抓回来,全家商量好了,明天一早,就押解我去长沙。
  这次高考本来是个逃出魔爪的好机会,可惜做错了一个选择题。
  在开车去长沙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这事怎么就跟舅舅曾经被逼婚一个性质,真恶劣!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一章7

  如果说瞎猫撞死老鼠的话,苏果这回可真撞了一硕鼠,就她那做选择题的正确率,比抓阄的概率都低。
  她曾跟我说过,何天,你知道吗?四个答案我一般都能排除两个错误的,然后剩下两个。那种感觉就跟你们罚点球一样,但问题是我总选择错误那个。
  我想了想说,那你以后可以这样,你做好选择以后,交卷时全改成没选那个,那不正好都对了。
  过了不久,她又跑过来跟我说,我照你的办法做了,但还是错。
  我说神了。
  但她这次超常发挥,居然考上了武汉大,还是计算机系。
  最后见她一面是在全班毕业晚会以后。毕业晚会上,她是主持人,其实主持人一直是被她垄断的。
  那天我还特地表演了一个节目,用笛子吹了曲梁祝,表面上说献给所有同学,其实就献给她的,我给她讲了一个月天文缩小我俩这方面的差距,我也得缩小缩小我和她艺术方面的差距啊。
  本来在底下吹得好好的,结果一上台看着那么多同学盯着我,马上就慌了,一连吹错了几个音,本来晚会的气氛很伤感很唯美,大家都是饱含热泪念一些"为什么我的眼里含着泪水,是因为对你爱得深沉"之类的催泪诗篇,可就因为我的这个节目,大家又哭又笑,像群疯子。
  晚会结束后,我准备送苏果回家,由于燕子和我顺路,我就稍稍邀请了她一下,说一起送苏果回去吧。
  我发誓我只是稍稍邀请了一下,以为燕子会客套几句"我不去了",然后就自个回家去,燕子倒好,我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她那两个字就迸出来了,好啊。
  结果那天本来一个很美好的花前月下,被燕子搞砸了,在路上,她还走在我和苏果中间,一个灯泡也算了,简直就一日光灯,我和苏果都没说话,就她话最多,叽叽喳喳真不愧了她燕子的外号。
  苏果对我最后一句话是,永别了,何天。
  我冲上去说什么时候能再见。
  她笑笑说我们不是学过一首古诗吗?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说得我欲哭无泪,弄不懂她是开玩笑还是玩真的,不过后来暑假好像确实没有再见面,想想如果真的就这样永别了我就心痛,我总是忘不了那些我躲在教室古老的柱子后偷偷等她经过的情景。那个情景反复在我脑海里出现,我甚至开始同情里面的他,中学六年过去了,同学们或者考上大学或者不知所去,只有那个柱子后的何天没长大没变化,依然那样单纯地站在原地痴痴地等。
  整个暑假我总在做一噩梦,梦里不是为我自己落榜而悲哀,想想我也蛮伟大的,我梦见苏果进入那所全国最美的大学,然后她遇到很多帅哥,然后她选择其中一个拍拖,然后就彻底忘掉我,忘掉那个在学校走廊上为了和她说一句话而徘徊的少年,然后多年以后我们在落花时节重逢,我喊她一句苏果,她转头茫然问我:大叔,您谁啊?
 楼主| 发表于 2006-11-30 19:09:03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三章1


  对舅舅的思念一直持续到开学,每每我想哭的时候,我就找到一个很安慰自己的说法,死亡的滋味谁也没体会过,体会过的人都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所以我们并不知道死亡是好事还是坏事,也许人出生不过是上帝惩罚人类才把我们放逐到地球,死后可以皈依天堂。
  我真会自我安慰真另类。
  新学期的开始,我感到有点寂寞。燕子依然无影无踪,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飞回来。寝室老大加入学生会,每天像个事儿精一样,老二跟随老大加入学生会,每天跟着老大屁股后面晃晃悠悠,俨然老大手下一打手;老三,考了第二,每天依然沉溺题海。我只考了第四,离我的目标又远了一步。
  黄毅在开学前一周去了曼彻斯特,贝克汉姆踢球的地方,他走得很徐志摩,轻轻地来,轻轻地走,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去寝室企图寻找一点遗物纪念纪念他的时候,才发现他连墙上那张半裸美女的漫画海报都带走了,让我怀疑他是不是都没存在过。
  我突然又一次陷入很孤独的境界,有时候我想人生是不是就是一趟火车,你的朋友在你的旅途上上下下,但没有一个人陪你坐到终点。想想都很可怕,能够陪伴你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幸好这一站,张文锐上来了。他时不时就喜欢"淫"诗作对,给我灌输点很宝贝很安妮的东西,特别是当我向他倾诉高考落榜来到第二志愿的痛苦时,他就喜欢弄些自以为比较有哲理比较牛逼的如"生活就像强奸,小样你不能反抗就乖乖享受吧"这样的诗。对了,还记得军训那篇《军训好啊好,军训就是好》吗,就是他写的。
  有一次我俩在田径场散步,我又给他说我没考上清华的痛苦。
  他沉吟了一会儿,又来了:
  学会遗忘
  忘记梦想
  学会遗忘
  忘记孤单
  ……
  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然后脱口而出:停,停,我怎么听着像"学会梦遗"啊!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都怪我以前和燕子开玩笑开惯了,果然锐哥马上露出一脸杀气,围着田径场足足追杀了我三圈。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三章2


  如果说张文锐像个手表一样陪我度过时间,那么段可仪就像一个闹钟时不时在我生命中响起。
  不过那天闹钟响得特别早,清晨六点钟,从上大学来,我就没有在八点以前起过床,段可仪打电话来了,第一句话就是"猪头,还在睡"。
  我大喜,根据我十多年的人生经验,一个女生叫你猪头时,就表示你比较有戏了。
  然后她叫我马上赶到爱晚亭,有重要的事。我刚做一个超级美梦,段可仪和苏果两个人像赵灵儿和林月如一样跟着我去闯荡江湖。我一刻也不敢迂留。用军训的速度把自己打包完毕,然后用宝马的速度奔到爱晚亭。
  小贝死了,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的确是很重要的事啊!我的偶像贝克汉姆啊!
  我揉揉眼说,什么。
  她确认了一遍小贝死了。
  我第一反应是,维多利亚怎么办?
  死人,讨厌,是小狗。她气鼓鼓地说。
  过了一会儿,她从包里拿出一把铲子,说:走吧,我们给它找一块风水宝地。
  我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她半天,说,去干吗?
  她嘀咕了一下,还说自己从小就很聪明呢,当然是找个地方把它埋掉啊。
  我吓了一跳,然后说,不会吧,送去火葬得了。
  不行,要火葬你自己去火葬。
  我又没歇去火葬干吗?不过没办法,段可仪总是一副很鬼的样子,喜欢做些诡异的事,不过,我也喜欢。
  我们翻遍了整个岳麓山,从爱晚亭到清风峡,从云麓宫到白鹤泉。春天早晨的岳麓山,和山下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像一个世外桃源,像一个仙境传说,而我,带着一个妹妹拿着铲子在闯荡江湖。
  最后,小贝的坟墓选在一棵百年的枫香树下,不远处是一个名人的坟墓,段可仪说这儿很美,向阳。
  那天早晨的确很美,我们辛辛苦苦挖好坑以后,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从高大的树木的层层叶子中投射下来,一束一束像手电筒一样,特别壮观。我们都累得出了汗。
  我说幸好我们是白天来挖,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是盗墓的呢。
  段可仪扑哧一笑,然后马上又板着脸说,你一点感情都没有,小贝死了你还开玩笑。
  我说谁叫它咬我。
  段可仪马上作势一铲子欲行凶,我躲开前三斧,说,好了,你老实交代吧,是不是你就是杀小狗的凶手。
  我是凶手,没搞错吧,白痴!好,就算我是凶手,那动机是什么,你懂不懂推理啊,做什么事都要有动机的,懂吗?
  我故意装作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小样的,你自己心里明白。
  ?段可仪更加郁闷了。
  我说,给你讲个相似的案例吧,听说过这个故事没有,在父亲的葬礼上,妹妹遇到了她很喜欢的一个男生,但是却不认识,过了一个礼拜,姐姐死了,请问,凶手是谁?动机是什么?
  一提侦探故事段可仪两眼立刻放出光芒跟狼似的,说,凶手是妹妹,因为妹妹想见到那个男生。
  我说是啊,和这个案子够相似吧。
  段可仪一脸茫然,够后知后觉的了,等她反应过来,我早就笑得肝肠寸断了。她对我暴力了好一会儿,然后说,你的任务还没完,今天晚上九点,我们从岳麓书院后面的小路上山,给贝贝举行葬礼。记得啊,北京时间二十一点,对了,你还要给小贝做一个棺材。
  棺材?我不会做啊。
  你不是学力学的吗,看你天天拿图纸在画什么的,少废话,再啰唆,把你给小贝陪葬了。
  天哪,什么理啊,刚开学别人告诉我学力学的去拖拉机厂我就够郁闷了,现在你居然告诉我学力学的是做棺材的,得,哪天再去找那个叫肖翎的打一架退学回去算了,考武汉X大找苏果去。
  回到寝室,老大问我到哪儿去了,我说:我第一次看到了日出,好壮观,谁叫你丫睡懒觉,对了,你会做棺材吗?小的。我比划着。
  老大一脸茫然像个白痴看着我。
  学力学的都不会做棺材,你看你天天拿图纸在画什么画,白画了。我用段可仪训我的话说老大,说完趁老大没反应过来,赶紧跑了,怕被K,估计他也得郁闷好半天了。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三章3


  北京时间二十一点,我准时出现在岳麓书院后面的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下,和段可仪接上头,一起摸着黑上山。
  我给小贝准备的棺材是一个纸盒,翻遍寝室,我怎么也找不到一块合适的木头,最后终于翻出我那双阿迪球鞋的盒子,正合尺寸,我说:小贝,委屈你了,就将就一下吧。
  段可仪胆子很小,走小路的时候,一直紧紧地拉着我的衣角,像小时候妹妹跟着我玩藏猫猫一样。这种比喻诱导我心中产生了某种想保护她的欲望,二月的暗夜里,岳麓山的树林中有种弥漫的清香,有点像草木的味道,又有点像段可仪身上的洗发水的味道。多年以后,我偶然也会回忆起这种味道,然后就一下子掉进时光的河流,回到那个岳麓山郊外的晚上。
  祷告仪式很简单,段可仪就地采花,还带来一包狗食,然后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脸上表情神圣虔诚,让我想起angel这个词。
  虽然我被小贝咬过,但看到这样凄惨的场面还是有点难过,仪式进行了半天,要埋土的时候,段可仪说,让我再看小贝一眼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那么久都不伤心不流泪,段可仪这一句话就像一颗催泪弹一样,一下子击中了我心中最软的那块地方,血流不止。
  三个月前,在舅舅的葬礼上,下土的那一刻,妹妹也是大哭着爸爸过去抱住棺材,不让他走,谁也拉不开她,妈妈叫我过去,我搂着妹妹,妹妹趴在棺材上肩头一耸一耸大声哭着爸,爸,然后回过头来说:哥,让我再看我爸一眼吧,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我的两行泪水流了下来,天黑,她看不见。我转过头去擦了擦,说,你看吧。也不知道是对我妹说的还是对她说的。
  段可仪足足看了有一刻钟,然后很低声地说:开始吧。
  我们把地弄得很平,上面还撒了很多叶子,在那棵百年枫香树上刻了Beck这几个字母。完事以后已经快十点了,走的时候,我以为她还要依依不舍,可她看了看那很普通的平地,和那棵刻着小狗名字的枫树,低声却很坚定地说,我们走吧。
  下山的时候很黑,因为不想被别人发现,我们选择的地方只有小路,我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柔软,也很滑,黑暗中谁也没看到谁的表情,我知道我脸有点热。黄毅形容得真没错,动如色狼静如处男。不过本来好像就是处男啊,尽管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到麓山寺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我说怎么了,她看看麓山寺的牌匾,说你相信来生吗?
  我本想说小丫头你马克思主义哲学怎么考的九十六分啊,但在这么偶像剧的时刻,后来还是活生生吞了回去,很清纯很文艺青年地说:我相信,那个什么佛不是说过吗?前世的一千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段可仪嘤嘤地纠正我,是五百次。
  好,五百五百。
  那你说小狗它来生想不想还给我养呢?它好可爱,好听话。她开始只顾自己一个人在那儿说,越来越动情,最后,她说:何天,能不能帮个忙?
  我说愿意效劳,她带着哭腔说:可不可以借你的肩膀用一下,我想哭。
  这个以前我只在偶像剧中看过,女主角仰起满脸忧伤,对男主角说可不可以借你的肩膀用一下。
  那个月光如水的晚上,她就靠在我的肩膀上,哭得很动情,我搂着她的肩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陶醉地大口吸着她头发的香味。以后的无数个晚上,我怀疑这一切都不真实,都是只存在于我的梦里和记忆里。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三章4


  我怀疑一切只是我的幻想是因为,我实在有时候难以想象像段这样高智商这么嘻嘻哈哈古怪精灵的女孩子会为一只狗流泪。不过她好像总是给我带来一些惊奇的东西。
  第三者死后,我和她的感情突飞猛进,因为从那以后我就承担了小贝遗留下来的任务和遗物,遗留下的任务是保护遗物,遗物就是段可仪。
  我上MSN告诉黄毅这艳遇的时候,黄毅半天没回话,我说你倒是给个建议啊,下一步何去何从。
  突然,他发了一大段过来。你以为你在拍韩日偶像剧你在拍《东京爱情故事》《将爱情进行到底》你是永尾完治你是杨铮啊?你是何天,你是在泡妞,你的目标是本垒打,你自己不是说过吗,生活只有一个目的,射。
  真黄!
  可有一天我在寝室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她的电话,我们约好了的,为了节约电话费--因为每天都打--电话响两声就断了,那暗号是表明去上自习,响四声断那是表明去看电影。问题是今天电话好像哑了。
  晚上十一点我打电话问了半天才知道她去参加学生会选举,我立刻发飙了,说学生会那是什么地方啊,进去后你如果能当上带头大哥还好,二当家也不错,可如果沦落到什么部长啊,干事啊,那都是跑龙套打杂的料。
  我朝她发了一肚子火,她没有辩解,默默地挂了电话,一年以后,她当上了副主席,手下管辖十几号人马,两年以后,她转正,在全校的表彰大会上,她作为学生会主席代表发言,台下的同学纷纷议论,谁是段可仪啊,大牛啊!
  还大母牛呢!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三章5


  如果非要比喻,说张文锐是我的手表,陪我度过时光;段可仪是我的闹钟,时不时提醒她的存在,那么,苏果就是一枚定时炸弹,把我平静的生活炸得粉碎。
  那时候长沙一个电台流行放975夜故事,专门讲一些绿毛尸体无头怪物的故事,我说了我喜欢恐怖,所以每晚我们熄灯的时候,我也没有心思去走道上看英语,早早洗了脸,躺在床上等待恐怖的到来。
  今天晚上电话特别配合恐怖的气氛,电台里的电话响起的时候,寝室的电话也同时尖声响起,立刻把我们几个大男人吓得半死,谁也不敢下床接电话。
  老大说肯定是老二的,理由是老二他妈傍晚的时候打电话来老二不在;老二说肯定是老三的,理由是也许上次老三和那个联谊寝室的胖妞有戏了;老三说电话肯定是我的,理由是我和燕子以前总是这个时候开始打电话;我说燕子现在不会给我打电话了,同时明确指出电话是老大的,理由是老大正在如火如荼地网恋。
  折腾了半天,电话还是不依不饶地响着,最后还是我起来了,谁叫我是老四呢。
  我拿起听筒喂了一句,里面没有声音,我怀疑是电话出问题了,拿听筒看了半天,再次放到耳边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个很凄凉的女声。
  那还是长沙的三月初,我穿着一个小裤头,午夜时分一个人拿着电话站在寝室门口,瑟瑟发抖。刚才节目里的恐怖气氛还声声在耳,电话里的声音像一个女鬼的声音:你为什么要那样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那样地看着我……
  我哆嗦了半天,半天才反应过来,心想这肯定又是段可仪这鬼丫头来吓我了。我大声骂道,段可仪,别闹了!
  电话那头的女鬼停了一下,变成了我千百次梦萦魂绕的那个可爱的声音,去死,连我都不知道,段可仪是谁啊?
  我又一次怀疑,不是做梦吧,如果是梦那这个梦也太神奇了,刚开始是噩梦,做到后来居然变成了美梦。
  我说是苏果吧,你缺不缺德啊,这么晚还打电话来,我们寝室都快睡着了。
  她委屈地说,怎么一下子就被你听出来了?我策划了好久才想出这样一个有意思的计划呢,你这么早就睡觉是不是大学生啊?
  什么理啊,大学生一定要很晚才睡?我嘿嘿笑了两声,说,怎么突然想起打电话给我了。
  她接着说,联系联系老同学啊,对了,段可仪是谁啊?有女朋友了也不说一声。
  我心虚地说,不是,哪能啊,我又不像你那样畅销。我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读书一年来,除了和燕子有联系以外,我都没和其他任何同学联系过。
  她说:只有你懂侦察啊,我在湖南X大也有很多眼线啊。
  我说鬼丫头你挺机灵的嘛,说吧,找我有什么企图,不会又遇到题目不会做了吧。
  臭美,今天就突然想起老同学了,打电话给燕子时,燕子说你最近比较郁闷,就想陪你聊会儿天。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最后聊到我失眠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我心里一直想着为什么苏果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呢?不是做梦吧。她不是说永别了吗?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三章6


  知道蝴蝶效应吧!--南美洲的蝴蝶扇一扇翅膀,就在欧洲引起一阵飓风,说实话,小时候我就知道了,那时刚看了《地道战》《地雷战》等一系列爱国影片,对小日本恨之入骨,没事就喜欢抓了几只蝴蝶朝着东边扇,扇成飓风吹死丫几个小日本的。
  苏果的那个电话就是蝴蝶扇的那一下翅膀,当时我就有种预感,我的大学生活从此将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飓风,不过,我稍稍回忆了一下苏果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以后,还是在心里对自己牛逼地说了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接下来我和苏果好像都回到了初中同桌那年,每天要讲几个中篇小说的话,苏果给我说了她们学校无数风花雪月的故事,主人公代号从a说到z,就是不说她自己,我想她周围肯定一个敢死队一个别动队的,可我就是不问她有男朋友了没有,我要欲擒故纵,要表示对你的事我不感兴趣,你爱找谁找谁去,反正我也不是没人要,谁叫你以前不珍惜机会,最后还跟我说了句永别,深深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
  其实我知道她肯定还是处于游离状态,否则她男朋友早拉她花前月下去了,哪能天天守着个电话机和我追忆似水年华啊。
  自从我和苏果死灰复燃后,寝室里再也不能在熄灯后听975鬼故事了,因为我和苏果打电话时不时在快要到恐怖高潮时发出两声嘿嘿的笑声,最后老大老二老三集体崩溃,集体改听两性悄悄话,这下形势完全扭转了过来,现在是我在和苏果打电话快到高潮的时候,他们集体发出两声嘿嘿的淫笑。
  苏果和段可仪生日的前一天,我约了苏果上网,我想不能陪你过生日了,就给你发电子贺卡吧,一冲动,发了四十多封电子贺卡祝她生日快乐,手都发酸了。
  她看了后说她深受感动,决定陪我看鬼片,她知道我有这个爱好。今晚我们俩都是一个人在寝室,她还要和我比赛谁先猜出凶手,而且我们要一边看一边在线联系,讨论剧情,不然某个人被吓昏了可就不好了。
  她选了几部片子,姊魅情深妖夜荒踪案山子。
  光是名字就吓死人。我说姊魅情深吧。于是我就麻着胆子一边放着雄壮的进行曲一边看着恐怖片,不过跟苏果看恐怖片与跟段可仪看有一点不同,段可仪是和我比赛谁先猜出凶手,而苏果倒好,电影看完了,我还得给她解释半个小时,就这智力,还说和我比比看谁猜的快,还考上武汉X大了,真让我感到了极大悲哀!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三章7


  看完后又是深夜了,大伙都睡了,剩下我噼噼啪啪打着键盘像个特务,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今天晚上胆特别大,以前不敢说的话也说了,不敢开的玩笑也敢开了。
  最后我半开玩笑地说,苏果,我们俩就做一对神雕侠侣吧?
  其实我在等她回复的时候特别紧张,过了好久她才回了一句,不好。我当场几乎就要昏厥。我想你拒绝别人也要委婉一点啊,说点"对不起,神雕侠侣是什么啊"之类的好听的话也让人容易接受啊?
  过了一会儿,她又来了一句,要做就做郭靖和黄蓉。
  我问,有什么区别?
  她发过来说,笨笨,郭靖蠢黄蓉聪明,杨过聪明小龙女笨。
  我心里一阵狂喜,不知道这算不算数,唉,不过我们现在只能这样开开玩笑了,不过说出那个秘密我轻松多了,我还告诉她以后我要让我儿子在中学小学放手去和女生交往,不然到大学都没什么机会了。我们聊得特别开心,说到两点多万籁俱寂的时候,我的电脑里放出游鸿明的《恋上一个人》,非要等到爱远走分两头,才知道多不舍你走,突然感觉很难受又很感动,就像《情书》的结尾女藤井树接到男藤井树穿越时空寄来的画像一样,一切藏匿在遥远时空里记忆深处的秘密突然一下子揭开,就像突然打开了尘封多年小时候的玩具盒子,只要闻一闻那熟悉的气味就好像能跨越世事纷飞的十年一样,我真的想流泪了,尽管我一直鄙视那些动不动泪流满面的文艺青年,我真傻,居然错过了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孩,早知道报考武汉X大了。
  最后她突然说,快睡吧,休息好,别跳楼了,明天还要坐火车呢。
  我说,坐什么火车?
  你不想来给我过生日吗?笨!
  苏果还发了一张武汉X大每年三月樱花飘舞的照片过来勾引我,照片特别漂亮,漫山的白色樱花像下雪一样,她知道,像我们这种南蛮子,看到下雪跟看到下人民币一个表情。
  其实她完全不用诱惑的,我的手没经过大脑早就自动打了两字,好的。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三章8


  每一次考试的时候,我做选择题都很有自信,那时候我最热衷的事,就是把试卷做完检查两遍,然后提前一个小时扬长而去。高三月考的时候,一个老师看了我考试后,回去给他们班上同学说,二班的何天做选择题跟鸡啄米一样,又快又准,我听说后想这是什么破比喻啊,搞得当时别班的同学见了我向我请教啄米的诀窍,真的把我当鸡啊。
  可这次我算是遇到出题高手了。我今天总算体会到当年苏果跟我说的做选择题就像在射点球的滋味了。
  苏果和我是老感情,长得也够花花草草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没脑子,相比之下,段可仪虽然没苏果漂亮,可也是一花儿啊,况且人家冰雪聪明,又懂生活艺术,养猫养狗的,狗死了还给人家立了碑,多重感情啊,哪像苏果那么无情,不想理我时说永别了何天,想理我了就深更半夜K电话耍午夜凶铃。
  再说,段可仪还是官家小姐,我们高中班主任就常常教育我们,去大学后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找个校长院长的女儿,孙女也行,一辈子就发达了。
  3月12日就要到来了,如果不是她俩是同一天生日的话,我一咬牙就把两个都拿下算了。老大就曾同时和两个女孩谈过,有这方面的革命斗争经验。锐哥对我的犹豫表示理解,他听完我的叙述后,说换了我我也不好选。
  然后他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选谁你都会后悔。语气严肃得跟哲学家似的。
  小时候看电影电视里面一个人为了某个选择犹豫不决的时候,电视上他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俩小人打架,或者是一个声音说什么什么什么,然后另一个更大声音又说什么什么什么,电视拍得真贴近生活,我在火车站呆了半小时就是这状态。脑子里两个小人不停打架。我进站又出站,出站又进站。我知道我选择了其中任何一个,就会失去另一个,生命是道单选题。
  最后还是苏果那个小人比较厉害,她打赢了代表段可仪的那小人,赢得了我这棵玉树,失去了整个原始森林。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三章9


  在火车上我还在想今天要不要给苏果来点猛药,苏果前天说她们宿舍楼下一个男生求爱时摆了一个心形的蜡烛和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她们一整栋楼都被感动了,一个劲儿帮那男生起哄,把自己的姐妹推向深渊,说当时全体女生一起喊那个女生的名字的时候,她都快哭了,还说如果是她,她二话不说就自由落体下去了。看,苏果就是这样肤浅的小女生。
  所以我本来还准备要不也在她们楼下摆个什么花环什么蜡烛之类,或者在她们楼前的樱花树下系一树的黄手绢,但当我站到她们楼前那两棵樱花树下的时候,才发现三月正好是樱花飞舞的时候,铺天盖地像雪花一样飘扬,压根不需要什么黄手绢红玫瑰,就往树下一站,脸上表情稍微卡通一点,感觉就跟拍动画片一样。
  苏果带了她们一个寝室去火车站接我,吃晚饭的时候,列席人员也是清一色的女生,当然,除了我。每个女生都像看恐龙一样看我,哪怕她们自己就是恐龙。我也不在乎她们看,就自己在那儿猛吃。
  不喝酒,很快就吃完饭了,那些同学倒是溜得很快,一个一个找不同的借口就走了。同学走光后,我开始深情地看着她,说实话,刚才她那么多同学在,我硬是假装认真吃菜,都没好好看她几眼。
  看了一会儿,我意味深长地说,你同学走光了!
  她的脸一下红了,说,什么?这你也看到了,哪个同学?她哪里走光了?
  我嘿嘿笑了一下,说,就知道你会想歪,我是说你同学都走完了。
  她冲过来就对我K一重拳。
  出了包厢,她又立刻恢复了温柔,好像刚才向我施暴的人不是她一样,她说,我们散步去吧。
  我说好的,然后就紧跟在她后面,武汉X大太大了,满校园的树木像原始森林一样。然后我们就在传说中的樱花大道一边漫步一边胡侃,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她突然恶狠狠地说,把你钱包交出来。
  我心想我都没劫色你倒劫起财来了,不过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把钱包给她了。
  苏果打开钱包看了看,然后掐着我的胳膊,说,我说我的学生证上的照片被哪个缺德鬼撕下来了,原来是你。
  完了,她怎么知道我钱包里有她的照片,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钱包里的事,她说你说呢?当然是燕子告诉我的。
  没想到和我青梅竹马的燕子都会背叛革命,现在好了,我只得老老实实承认我暗恋苏果,就在夕阳的余晖下,我红着脸承认了错误。苏果倒是挺得意的,她当然得意了,如果哪个女生偷偷珍藏我的照片我也得意。
  后来我就表白了,这个过程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浪漫,表白的时候我有点紧张有点结巴,但是还是基本把我暗恋她很久的这个意思表达了出来,苏果开始还小样地装矜持,先是搬出她爸妈来,说她爸妈肯定不同意,我好说歹说建议我俩先采取做地下工作的方式等生米煮成熟饭再告诉他们,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然后她又说学生要以学习为重,我反驳道,居里夫人也要结婚啊,要不怎么叫居里夫人,怎么不叫居里处女。
  她又指出我比较花心,我大叫冤枉,说连燕子那样的第二眼美女我都拒绝了。
  我们就像开辩论会一样一直辩到太阳下山,月亮上山,她终于很认真地说,你不知道吗,她们跟我说,追一个女孩子的过程越崎岖越峥嵘,以后那个男生就会越珍惜她。唉!我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你了,回去怎么跟她们说啊。
  我说哪有啊,我追你都追七年了,你想啊,从初一开始。自己算算,两千多个日子啊!
  苏果反驳道,是两千五百多。
  好,两千五百多。我突然觉得今天她怎么变聪明了?
  苏果想了想,我感觉像判刑似的,她说不过你得答应首先不能让父母知道,其次尽量不让同学知道,最后你要拿出你对清华那劲头来对我就行了。
  我说拿出你对清华那劲头什么意思?
  第一志愿苏果,第二志愿苏果,第三志愿苏果。
  我说行。
  过了会儿她又加了句,服从分配还是苏果。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三章10


  从武汉回来的火车上,我总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坐在我对面的一个女孩子莫名其妙,赶紧换了个位子。之后的这个礼拜是我最幸福的七天,老大说我经常做梦狂笑,把他们吵醒了,自己还在一个劲儿傻笑。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礼拜没一个噩梦,全是喜庆的,跟春节联欢晚会一样喜庆。
  一个礼拜我都守在电话边,每天晚上睡觉前一个劲儿咕噜,感谢中国电信,感谢湖南移动,感谢湖北联通。过了一个礼拜,苏果就忍不住要过来看我了,幸好长沙和武汉还不算远,像我爸妈以前那样一个在湖南一个在云南就艰难了,看一次要隔半年。
  我翻了翻课表。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湖南X大教务处的。但这回还是没想到,湖南X大教务处居然安排礼拜五晚上有课,而且还要点到。星期四的时候,我终于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我请张文锐喝了顿酒,然后问他我俩感情如何,锐哥说那还用说。
  然后我告诉他明天要去火车站接女朋友。他拿起酒杯来就祝福了我一杯,然后我就露出了真实面目,我说明天你帮我点到吧。
  晚上燕子和我一起去接苏果的,肯定是苏果也告诉了她,燕子还是不理我,我和她说话她就装聋哑儿童装痴呆,可接到苏果后,她一下就灵活了起来,比我还热情,我歪着嘴巴想不通,苏果是你条女还是我条女啊?
  条女这词是跟锐哥学的,锐哥说现在不流行说你马子而说你条女了。
  这样异常的热情引起了我的警惕,晚上,苏果要回燕子寝室睡觉时,我神秘兮兮像特工一样在苏果耳朵边说,你要小心点。
  小心什么?
  燕子啊。她这么热情,可能有诈。
  苏果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我半天,最后说,看你和燕子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你一点都不了解燕子,你以为燕子还吃醋啊,其实燕子和我比和你更好呢。你忘记你以前说了句经典的话吗?
  什么话?
  你指着我对燕子说,到底是我们青梅竹马还是你们俩青梅竹马啊?当时我都笑疯了。
  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不过现在燕子一点也不像和我青梅竹马,更像几代的冤家。
 楼主| 发表于 2006-11-30 19:09:45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三章11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打电话把苏果叫了出来,然后前后上下一顿打量,苏果更加莫名其妙了,明白过来后,说,要不要数数头发少了没有。
  要不是她头发多我还真数了,看她柳叶眉小鼻子樱桃嘴大眼等基本零件都在,勉强还像个人我就放心了,赶紧带着她从岳麓山小路上山,趁守门的阿姨还没起床。
  上山后,苏果好像一点都没见过世面一样,估计是从小到大被关在家里连山都没看到过。记得班上一个女同学,北京妹,属于那种吃过猪肉,但没见过猪跑的人。有一次出去玩,她看见一只真猪,请原谅我发明一个新词,因为她以前看到的猪都是电视上的,动物园也不养猪,所以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真猪,异常亢奋,一把抱着一头脏兮兮的猪就叫我们给他们合影。
  今天苏果也是这样,看见一只鸟也朝着它叫半天,我都替那只鸟郁闷,你一个劲儿地冲我叫到底你丫是鸟还是我丫是鸟啊?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心血来潮想带她去看看那片枫树还有小狗的坟墓,但突然发现上次来是晚上,现在大天亮的反而找不到了,于是拉着苏果一个劲儿乱闯。岳麓山的风景也真好,看到风景漂亮的地方我就想和她照相,她踢我一脚说,要照你自己照去,说好不能留下犯罪证据的,被爸妈看到了怎么办?
  走到白鹤泉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们走过来,那不是段可仪吗?怎么这么巧啊?转头是来不及了,我硬着头皮悄悄放开苏果的手走了过去。
  她看到了我,打了个招呼后,说你这么早上山干吗?
  我脸刷地红了,说:陪同学上山玩呢。
  她又打量了一下苏果,说:咦?这不是你钱包里照片上那个女孩吗?
  我还没嗯一声,苏果倒说话了:是啊,这个畜生,高一的时候把我学生证上的照片给抠了下来。你这么早上山干吗呢?
  段可仪冷冷地说:我来看看我埋掉的一个畜生,你们玩,我走了。话没说完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
  段可仪走后,苏果气鼓鼓地走到我前面,我追上去拉住她,苏果甩开我的手,说:同学,请放开!
  我说,你怎么了?
  苏果冷笑两声:同学,同学?
  我说,你不是说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吗?
  真郁闷,刚刚她明明说怕别人知道还不和我照相,现在说翻脸就翻脸,孔子真说得对,唯什么和小人难养。
  苏果不理我,径直要下山去。我陪她下了山,走到东方红毛主席像下面的时候,她说:我要你在这儿发誓,你要一五一十地说你和那个女孩子什么关系。你可骗不了我,我在湖南X大有很多眼线,如果有半句谎言,就地正法。
  我老老实实说了我和段可仪的一切,除了在山上拉手的那一段。听完后,苏果还是气呼呼地要立刻回武汉,幸好,我那调皮的小熊表妹十八年来给我提供了无数哄女孩子开心的经验,在花言巧语下,我们又如胶似漆了,手拉手去电影院看《情书》,苏果看的时候特别投入,我说了句我就像男树暗恋女树那样暗恋你,就这句话,苏果哭得一塌糊涂,我却躲在黑暗里偷偷地笑。
  玩了两天后,礼拜天在火车站分别时,苏果像个小猫一样红着眼睛,说我走了啊,你不要给我放电,放电我也要走的。
  你不要给我放电,放电我也要走的。以后每次分别我们都要说一次,企图减轻离别的伤感。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三章12


  和苏果的爱情来往的次数很多,我已经记不得每次来往了,我只记得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片断:一个个周五,我们在车站甜蜜地等待对方的到来,我们在火车上含笑地看着窗外的飞鸟和麦田;周六周日,我们在大礼堂后看枫叶飘落,看日落西山,看夜鸟归巢,我们在五一路徜徉,我们在电影院看电影,在图书馆看小说,在樱花树下看樱花一点点落在我们的四周。周日,我们在车站含泪告别,带着忧伤看着来时含笑看过的风景。
  我妈说过我和火车注定有不解之缘,因为她从小就带我坐很久的火车去云南看我爸,她说我坐火车时,特别喜欢到处跑,特别兴奋,特别喜欢看外面的风景,要不就逮个小姑娘聊天,还给别人表演唱歌,有时候回忆起来我都鄙视自己,小时候怎么就那么恶心,幸好现在变酷了。
  我妈把我小时候的经典语录和事情都记了下来,比如小时候我撒尿撒在地上,还不许别人踩的事,还有我小时候画的长着三条腿的人,我现在看了都佩服小时候的我还有富有创意的我亲爱的妈。我把我和苏果的经典对话也记了下来,我妈是我永远的榜样。
  我们约定好不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要写日记,在一起的时候就把日记带上,再交换着看,就不用每天在电话里交流我们生活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可以节约更多电话费以便我们开展革命活动。
  天果元年就是那样计算的,苏果笑嘻嘻地说,从我们一起过的那个生日2000年3月12日开始--这点是我们爱情的起点--算天果元年3月12日。日记的格式要采用这个日期,至少要八十八字,苏果说这个数字吉利,跟我那封建外婆似的。
  我都不太弄得懂苏果了,她一会儿冰雪聪明,一会儿又笨得可爱。
  第一次交换日记的时候,我神圣地接过她的日记,看了两分钟我就崩溃了,什么啊,就跟小学老师教我们写的作文那样,总分总结构,没一点新意,全是流水账。
  苏果一脸无辜地说,那你要我写什么。
  我说就不能写写想我。
  第二次交换日记,我又一次神圣地接过她的日记,翻开后,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我想何天。
  我数了数,一共二十二个,正好八十八个字。我彻底崩溃,不过我还是写得很正规的啊,我们有意思的对话我都记了下来。
  ……
  天啊,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有很多钱,然后带着心爱的女孩周游世界,啊,干吗掐我?
  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有很多钱,然后带着心爱的女孩周游世界,啊,干吗又掐我?
  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有很多钱,然后带着苏果周游世界。
  呵呵。
  ……
  苏果说:天啊,我们去吃麦当劳吧?
  好吧,你去买我出钱。
  嗯?????
  那我去买你出钱。
  嗯?????
  你的意思是,我战战兢兢地说:你的意思是我去买,and我出钱。
  嗯。
  ……
  看!帅哥!
  不看,旁边都有个女孩了。
  我搞定那个女的,你搞定那个帅哥。
  你!!!
  ……
  我妈常常像张无忌他妈那样告诫我,不要找特别漂亮的女孩,要找心地特别好的,长相不要紧,不骗人就行。这我了解啊,历史上就有两个著名的例子,第一是《倚天屠龙记》里的小昭,另一个是《雪山飞狐》里胡一刀的马子,两个著名的感情女骗子。
  就因为苏果的样子比较符合女骗子的形象,所以最开始我和她在一起还挺没安全感的,那一段日子做梦都是都是雪山飞狐的情节:她像里面那个女骗子抛胡一刀那样抛下我,然后我抱着小孩狂飙去追她。说句不怕羞的话,我没考上清华都没这么多噩梦。
  不过幸好苏果的智力一点都不像骗子。有一次我骑自行车带她上坡的时候,她就在后面推我,还作出很用力的样子。我回过头去,认真地说:果儿,根据动量守恒定律,你这样做是没有任何用的,你下来吧。苏果不是学力学的,不懂也算了,可她装作没听见,把头扭向一边,坚决不下车继续坐在车上气喘吁吁地努力推。
  那时候我们都迷上一部电视剧《都是天使惹的祸》,看完后,苏果笑嘻嘻地说,你看你选择对了吧,那个女孩子是剧中事业有成的院长女儿,我才是你的善良天使。我嘴上不说心里直抗议,如果你这么笨的女孩也是天使的话,那一定是天堂扩招的缘故。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三章13


  大一暑假我是和苏果一起坐火车回家的,在火车上我们说好了,下车后,你向东走,我向西走,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暑假我叫同学来家里吃了一顿,来之前我就警告了赴宴的同学,不要透露我们任何的绯闻。苏果也来了,我们乘爸妈不注意的时候交换一下眼神,然后她得意地做做鬼脸。吃完饭,苏果还特地跑去帮我妈收拾,我妈一个劲儿冲我夸她又漂亮又懂事,同时将我和她进行对比,骂我又笨又懒,说得苏果冲我鬼鬼地笑。
  不过还是没骗过同样古怪精灵的妹妹的眼睛,同学走后,妹妹悄悄地说:哥,你和嫂嫂眉来眼去的,我都看见了。
  我说瞎说,哪个嫂嫂。
  就是眼睛很漂亮的,会说话的那个。
  我说:嘘,小声点,别让我爸妈听见,特别是我爸。
  妹妹说那不行,除非你陪我去上网。
  舅舅舅妈出事以后,妹妹谁的话都不听,她只喜欢拉着我的手说,哥,我想去上网。妹妹特别喜欢上网,特别是聊QQ。那段日子,我始终搞不懂:为什么妹妹两个指头比我十个指头打字都快。我好久都没看到妹妹笑过了,只有上网的时候,她全神贯注地聊着QQ的时候,才不经意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可能在那虚拟的时空里她才忘记了那场把她的心烧成灰烬的大火。
 楼主| 发表于 2006-11-30 19: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1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我叫何天,2000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湖南X大力学系,2001年,软件学院成立,出于为国家21世纪信息产业奋斗的目标,我毅然转入软件学院,在两年的学习中,思想上,认真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多次递交了入党申请书,积极向党组织靠拢。大三时,参加了入党积极分子培训班,并以优秀的成绩从党校毕业。
  学习上,抓紧分分秒秒努力学习专业知识,同时博览群书,拓宽知识面。三年来,顺利通过了四、六级英语考试,口语考试,拿到了计算机二级证书,连续两年获得甲等综合奖学金、三好学生、文明大学生等各种荣誉称号。生活上,作风艰苦朴素,一方面减轻了家庭负担,一方面培养了自己良好的生活作风。工作上,认真负责,抓住每一个机会为同学们服务,以满腔的热忱换来了大家的认可。先后担任组织委员,班长。
  我感觉很幸运,因为学校里还有许多像我一样贫穷却没有我幸运的兄弟姐妹们。我要尽自己的一份心意,拿出一部分奖学金转赠其他贫困生;当然,我也需要解除债务关系。也许这笔钱在某些人眼里不值一提,可是却解除了我经济上的沉重负担,让我能全身心地投入到以后的学习中,争取更大的进步。
  省特困优秀大学生奖学金代表了国家、学校对我们的关爱,在接受的同时,我也接受了一项使命,感到了一份责任。鸦有反哺之义,羊知跪乳之恩,何况我辈?我要以实际行动回报学校,回报社会。
  2003年3月8日,我大三,这是软件学院在北校区最后一次优秀学生兼奖学金颁发报告会,两天后,软件学院就要又迁回南校区。
  我声情并茂地念完报告后,台上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我看见台下肖翎对我眨了眨眼睛,作出一个V字的手势,我心里笑了一下,表面上还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接下来,一个领导给我颁发了获奖证书,我鞠了个躬,然后走下台去,坐到肖翎和张文锐中间。
  肖翎在我前面做完报告,那也是一个令人泪下的贫困学生的求学之路的故事。他获得的是国家一等奖学金,六千奖金加免五千学费。合计人民币一万一。我获的是省特困优秀大学生奖学金,一次发放奖金六千,比肖整整少了五千元。
  根据我总结的和我打架程度与以后成为铁哥儿们的铁度成正比的定律,不出意外的话,肖翎将成为我最要好的哥儿们之一。在我转到软件学院半年以后,肖翎也离开化工院,转入软件学院。
  我们是在足球场上成为敌人的,又是在足球场上成为兄弟的,在北校区的那年湖南X大北校区足协举行了一次足协杯,我和肖翎都应征入伍了软件学院院队,我们一个左前锋,一个右前锋,配合得天衣无缝,常常有神来之笔,无数次双鬼拍门,令守门员心惊肉跳毛骨悚然。很符合我们静如处男动如色狼的特点。
  锐哥常常怀疑我和肖翎是双胞胎,他说我们俩很雷同,从长相到成绩再到踢足球时的动作。以后我给别人介绍肖翎时就一顿猛夸,夸他成绩好踢球好长得帅,夸完后再很意味深长地加一句,嗯,其实……他们都说,我和他很雷同。
  不是有句广告是,爱你等于爱自己,我这是夸他等于夸自己。
  有时候卧谈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回忆我们三人打架的过程,我说肖翎你丫真狠,跟小日本偷袭珍珠港一样,一句话不说跑过来兜脸一重拳。
  肖翎说你真痞,穿那么长钉的球鞋,一脚踢得我很受伤。说到这个时候,我就怀疑是不是肖翎被我踢废了,怀疑的原因是肖翎到现在还没找女朋友,就算是女生送上门来了,他眼睛不眨就往门外推,我看得都可惜,好几个八十多分的美女呢。
  在女生面前,肖翎特会装纯情摆酷。一次在KTV的大厅唱歌,肖翎来了一曲歌特牛,跟原唱一样,这时候过来两个妹子,打扮得跟狐狸精似的,说这位帅哥歌唱得太好了,请你喝一杯酒吧,肖翎红着个脸作纯情态,我一黑脸严肃地跟她们说:对不起,我朋友卖艺不卖身的!
  两个妖精没想到我会这么酷,愣在那儿,这时,没想到一向话少的肖来了句更牛的--他指了指我,对着两个妖精眨眨眼睛,真诚地说:我不卖他卖!
  其中一个妖精一口酒就喷在我脸上了,我一边擦着口水和酒精的混合物,一边痛斥他下次不要在别人喝酒的时候开玩笑。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2


  下面欢迎张小敏同学上台讲话,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穿着朴素的张小敏走上讲台,向老师、同学鞠了个躬,然后开始她的报告,她的题目也挺催泪的--《梅花香自苦寒来》。
  张小敏是我们班硕果仅存的两个女生之一,清纯得像个村姑,第一眼见到她时,我小声对寝室几个新哥儿们说了句,这个女生真像一张白纸。
  当时教父就一针见血地反驳我,白色是最复杂的颜色。教父原名叫陈强,是我们寝室的军师,浸淫学生会多年,他最崇拜的人物就是美国畅销小说《教父》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老头子考利昂。他每天晚上都要给我们灌输一顿他的官场心得,强哥后来成为软件学院学生会的一把手,我有什么问题都去请教他,后来干脆一个尊称--教父。
  当时的教父已经是一传奇人物了,传说教父刚进大学的时候是个像张文锐那样的文学小青年,当时他上个厕所都要作个诗,三句话不离海子、顾城,五句话为世人指明一个真理,时不时青梅煮煮酒,动不动就仰望星空泪流满面。
  不过后来教父受打击了,因为他追一个女孩子追了一年,写了无数抽象朦胧的诗歌,结果那个女孩还是被别人的鲜花和戒指哄去了。
  失恋那天晚上,教父喝得烂醉,然后总结了一句话--在21世纪,追女孩方面:披着羊皮的狼不如披着狼皮的狼不如什么都不披裸奔的狼。
  最诡异的是当很多同学还以为教父一个月之内会醉生梦死,茶饭不思,最少也要昏迷三天的时候,他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在徐徐升起的朝阳中焚烧了他那本诗集,然后在狼烟中就开始了他的裸奔生涯。
  直到今天,教父仍饶有兴致地掰着手指头数着三年来被他染指过的女生,像阿拉伯的《一千零一夜》一样,每天晚上讲述一个。他讲述故事的风格亦幻亦真,非常引人入胜,每天晚上,我们寝室的几个人,我、张文锐、肖翎、秦江海,都是在他的娓娓道来的低吟浅唱中进入梦乡。
  他的叙述风格有小说、散文、诗歌,最吃惊的居然还有谜语,有一天晚上,我们照例躺在床上等待教父的一千零一夜故事时,教父说:看你们每天被动地听课,挺无聊的,今天我们来个互动点的节目吧,我出个谜语吧。
  谜面是:杨凤凤如果渴死在沙漠里,会剩下什么?
  背景知识:杨凤凤是教父提过多次的一个女生,特点是十分丰满,是十分啊,教父一般打分的标准很苛刻,轻易不上八分。
  除秦江海在和四川的老婆打电话弃权外,我们每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张文锐:一堆肥肉?
  肖翎:同上。
  不对不对,继续,教父说。
  我:两堆肥肉?
  有点沾边,不过,正确的答案是:两包奶粉。
  从此,在我们寝室的字典里,奶粉篡夺了波霸的地位。另外,那些女主人公的名字也是稀奇古怪的,像上面说的奶粉,还有一个上海女孩叫不要放辣椒,另一个叫36D,教父只记得她的胸围了,一个叫"偷窥无罪",因为他们是在看过那场电影后好上的……
  教父的人名取得生动丰满,人物形象呼之而出。我常常闭上眼睛就好像真的能看到发生在过去那三年的一切往事。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3


  教父给我的忠告是,不要小看张小敏,不要小看学生会任何一个主席,包括副的。
  可我真正理解这句话是在软件学院的第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
  首先是期末考试的时候,在一门考试开考之前五分钟,老师说大家把书收上来,准备发试卷了。张小敏拿着那本厚厚的机械工业出版社出版的《现代操作系统》,直奔厕所而去,然后两手空空地回来。
  我当时还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教父发现了,他说:何天,我打赌,张小敏等下肯定会去上厕所。果然,考试一个小时后,张小敏的肚子像个定时炸弹一样发作了,她又一次直奔厕所而去,然后满脸笑容而归。
  这样经典的情节,只在《教父》上出现过一次,教父的小儿子麦克尔把枪藏在厕所里,吃饭时中途上厕所取枪解决了那个谨慎的警察。我唯一纳闷的是张小敏是个小说盲,别说《教父》这种外国名著,就连中国四大名著都没看过,作弊天才!
  除了把书藏在厕所里,张小敏其他作弊手段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斧钺钩叉,刀枪棍棒,能使上的招数她全用上了,不过我倒是对这种作弊嗤之以鼻,我以前说过的学习比的是加速度不是速度,更不是作弊。
  期末考试结束后,就是作课程设计了,而作课程设计一般都是分为几个小组。分组采用自由组合制,确定课题的那天下午,张小敏就找到我,说:何天,我们一组吧。
  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课程设计说是四个人一组,其实就是我一个人干活,每天挥汗如雨地在机房编程。张小敏和另外两个人每天就是写写什么《需求说明书》《配置说明书》,然后就是围着指导老师打转,有一天放学的时候,张小敏还叫住我说:今天晚上我们请廖老师吃饭吧。
  我像看到灭绝的恐龙一样张大眼睛看了这个村姑半天,然后说:搞个课程设计还用请老师吃饭,小题大做了吧。
  第二个学期开学成绩单发到寝室的那天,我就理解了教父那句话"不要小看学生会任何一个主席",肖翎排第一无可争议,我第四也心甘情愿,但那个村姑,居然爬到我头上排到第三,我仔细看了我们各科成绩都不相上下,平均分我只比她少了0.3,后来我才发现,就是那门和她同组的课程设计,她97分,另外两个没做一点事的人也分别92、94分,而我只有83,比那个村姑整整少了14分,折合平均分0.8,那程序可是我编的啊,我83,她97?张小敏拿着我编出来的程序去交工了,那可是我的亲生孩子啊!
  我特愤怒特冲动要去找张小敏和那个没人性的老师算账,教父冷笑了一声,说了让我对他刮目相看的另一段话:你有道理?这个世界,为了利益,你可以不择手段。只有成功者才叫有道理,道理是人说了算的。
  结果那次奖学金的分配就像列强瓜分殖民地一样,三个国家奖学金名额给了他们前三名,我只争取到一个特困生。最令人惊叹的是,这个学期的课程设计,张小敏又笑着对我说:何天,我们一组吧?
  本来心里好不容易平静了不气愤了,听到她那句话我突然觉得又气愤了,感觉就像打反恐的时候,被人打爆头了,人家还要在你身上喷个图,更可恶的是,她还对你说,你好,请问能让我鞭鞭尸吗?
  当时,她的头离我只有不到四十厘米的距离,我特别想甩她一耳光然后扬长而去。但是我听了教父那句话,强忍着,心中念经一样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在我痛心疾首地回忆往事的时候,台上的张小敏正在向老师、同学们说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说自己是每天晚上挑灯夜读,在学习上不放过一个盲点,热心帮助同学一起进步等等。台上的张小敏时而面带微笑,时而声音哽咽,每一个句子都牵动着无数学弟学妹们求学的心。
  我心里又问候了张小敏以及她家人一遍,再也听不下去了,恶心得让我想上厕所。
  上厕所的时候顺便用笔把厕所门上的四级代考上面的手机号码改成了张小敏的号码,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我拿出手机,接通了南校区老大的电话号码,寒暄几句后,我说:老大,帮我个忙,你拨这个号码1357481XXXX,拨通后不要挂机,如果有人接你就说打错了。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4


  张小敏四十和弦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正念到:我父母都下岗在家,家庭月收入不超过一百二十元……
  国家奖学金和省特困优秀大学生奖学金都是要求学生家庭条件不好,月收入不超过一百二十元,其实能转到软件学院交一年一万二的学生,谁不是纨绔子弟,记得转学面试的时候,一个个都像刚从银行抢了钱回来一样,在我们学院没有手提电脑就叫贫困生,没有彩屏手机就是特困生,如果连手机都没有,那估计是肯尼亚难民。
  我的手机是大二为了和苏果联系方便买的,被教父他们嘲笑是农产品。所以我是个特困生,张小敏家是河南某个农村的,据说是暴发户,看她手机就知道。
  申请奖学金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写这种乞讨的材料,写了一半我再也写不下去了,拿过肖翎的一看,他好端端一个五好家庭被他写得支离破碎,家破人亡。后来看了张小敏的材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高山仰止,难怪说产品好不如广告好,张小敏的材料真的感人,把人感动得一塌糊涂,哪还辨得清掺没掺假。
  四十和弦的贝多芬的《欢乐颂》在回音效果极佳的礼堂里回荡,我跟着哼,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阳光照大地我们怀着火样的热情来到你的圣殿里……
  开始老师同学都还找不到声音的源头,好几个老师还急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看,最后,本来还有点杂音的礼堂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张小敏红着脸拿出手机按掉,然后匆匆结束了演讲,狼狈地走下讲台,台下一阵嘘声。
  开完表彰会后,辅导员老师把我们几个作报告的好学生叫到办公室去,吩咐我们要组织好今天晚上的告别晚会,还有明天协调同学们做好搬家的工作,末了,辅导员还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学校规定:国家奖学金不能用于买奢侈品,不能用来请客。我瞥了张小敏一眼,她的脸红得像红烧猪肝一样。
  之所以觉得像红烧猪肝是因为我饿了,一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我和教父、肖翎草草去吃了点东西,就往寝室赶,记得张文锐和秦江海还在等我们回去打CS告别赛。
  现在什么都流行告别,第一次和最后一次对人来说都有非凡的意义。回首在北校区这一年,足球和CS占了我生命中很大一块时间,CS和足球一样,是我们寝室的团体运动之一,我们回到寝室时,张文锐正拿着一把AK一边暴走一边对这警察猛扫,身体还配合着左右抖动,对于抖动,锐哥的解释是--后坐力,真不愧是力学系出来的!
  锐哥打CS的时候特投入,感觉就跟他进入了那个虚拟世界一样,全身会跟着里面的人一起扭动:一次,他按了一下空格,接着他的屁股悬空而起,就像西城男孩唱的歌一样--flying without wings--无翼而飞。还有一次,在踢球的时候,我随手给了他一瓶可乐,他一拉易拉罐,就把它当手雷向我扔了过来,幸亏我机智护住了脸,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
  CS也是我钟爱的体育运动之一,我认真地对苏果说过,如果我有个儿子的话,第一件玩具就给他鼠标,然后就是教他CS杀人,再教他踢球打篮球,总之要把一身十八般武艺全部传给他。把苏果气得直抗议,说我才不把我儿子培养成一个杀人狂呢!
  然后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培养我儿子关你儿子什么事。
  我儿子你儿子的把苏果弄糊涂了,等她反应过来拿起我送给她的那把铁锤来锤我时,我早就逃之夭夭,苏果真笨。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5


  从战火中抬起血红的双眼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教父说收队吧,晚上还有娱乐呢!等会儿去我那儿喝酒,晚上还要开告别晚会,在老地方。
  我打个电话给苏果告诉她明天要搬回南校区了。想不到我胡汉三这么快又回去了。
  苏果在电话那头严肃地说,警告你,回南校不许和燕子死灰复燃。
  我一口就答应了,心想,要死灰复燃也是和段可仪复燃啊,怎么会和燕子呢?燕子可是我妹妹。笨!
  赶到后街的阳光驿站酒吧时已经七点了,这酒吧就是教父开的,他属于那种闲不住的人,没事都喜欢找点事情来证明证明他也是一大牛。现在流行创业了,他就也开酒吧了。有一次还在叨咕哪天开个桑拿玩玩,被我们集体扼杀了。
  一进酒吧,就看到张小敏和辅导员老师坐在一起,老远就可以看到那张媚笑的脸,像一朵怒放的塑料花。教父在窝里看新闻,他和我爸一个毛病喜欢看新闻联播。肖翎、锐哥和秦江海坐在一个角落,我找了好半天才看见锐哥那张永远睡不饱的脸,肖翎和秦江海正在喝茶,招呼都舍不得和我打一个,我知道他们肯定在积蓄内力,为等会儿的疯狂做铺垫,所以一句多余话都舍不得说,今晚又有好戏看了。这两个人都是艺术青年,有时候还喜欢互相对歌一比高下,如果不是辅导员在那里,估计两人早开始放浪形骸了。
  我走到张小敏旁边,对着塑料花张小敏说,差不多了,开始吧,然后,转过头去对和张小敏聊天的辅导员说:林老师,你给我们先说几句话吧
  林老师谦虚了一下,笑容可掬地说,你们玩,不要管我,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就不用这么正式了吧。张小敏在一边撒着娇瓮声瓮气地说:林老师,林老师,你就给大家说几句吧,我们都等着听呢,然后还咚咚咚跑到吧台拿了个话筒,说:大家安静一下,下面欢迎林老师给我们说两句。
  噼噼啪啪大家都鼓起掌来,林老师站起来,很平易近人地给我们回顾了在软件学院新成立的这一年里,同学们的辛勤努力,特别表扬了教父、张小敏,还有肖翎当然还有我等一大批人民公仆对他工作的支持。张小敏抿着小嘴笑得特别甜,如果把她脸上的水分榨干,肯定能弄出不少白糖。
  我站在张小敏边上,和她扯了起来:小敏啊,你怎么甜得跟杨钰莹一样啊。
  张小敏还以为我说她漂亮,更加甜甜地说:是啊,我最喜欢杨钰莹的歌了,就是那首《爱你一万年》!待会儿我还要唱呢!
  我本想乘胜追击,这时秦江海也走过来,说:别调戏妇女了。秦江海最没意思了,和我爸一样,如果是教父,最多嬉皮笑脸说句,别调戏妇女了,然后加入我调戏妇女的行列。
  晚会进行了半个小时,辅导员就走了,临走还唱了一首什么《西柏坡》,不仅自己唱得尤为痛苦,还把痛苦和我们分享了一下。
  辅导员一走,一班牛鬼蛇神立刻现出原形,本来都谦让的话筒现在都开始抢,有人故意胡闹,把"飞"唱成"灰",把"湖南"说成"福兰"。
  还记得我们军训时,湖南的同学都分不出f和h,应该说没有f,只有h。
  说"吃饭"就说成"吃换",那时候来自东北的锐哥就耐心地矫正我们,不过后来矫正过度了,有一次我对着锐哥说,快饭(换)衣服踢球去。锐哥当场就歇了。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6


  疯了一会儿疯累了,我们几个开始回忆在北校区这一年里喝过多少啤酒,进了多少球,点评教父的每一届女朋友,秦江海的感情史,还有肖翎的两公斤情书,张文锐的名诗:一年樱花一年雪,谁化鸳鸯谁化蝶,同窗比翼双飞尽,唯我独看麓山月。
  教父特别崇拜狼,他把我们寝室叫做狼窝,张文锐是大狼,他自己是二狼,秦江海是三狼,我第四,肖翎最小,五狼。其实我一直觊觎三狼的位置,因为秦江海没一点狼的气质,不会CS不会踢球,什么都一般,真搞不懂为什么给他排了第三。
  其实还有个叫曾小丽的女生,要不是她是个女孩,我们就把她编制入伙当我们的六狼了。我喜欢叫她曾美丽,她就反击我叫我何帅帅,我开始还欣然接受,后来据她解释,何是表示反问的意思,何帅帅,就是问,哪里帅?即一点都不帅。郁闷,我这么个天才就这样被戏弄了。
  今天我和秦江海又为排名争起来了,争到十点钟,我看了看表,说马上要来了。果然,刚说完,他女朋友就来电话了。
  然后我说,肯定又要半个小时了。果然,他们打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说,肯定又要亲一口了,果然,秦江海对着手机屏幕亲了一个。我像个导演一样指挥他的动作,把张文锐和肖翎还有曾美丽逗得直笑。
  秦江海要发飙了,他黑着脸,挂掉电话,我不怕,拿了一个啤酒瓶准备吓吓他。
  他放下手机就说了一句话,一句让我特别冲动的话,他说,就你牛,你牛怎么把那个点球射飞了,不是你,我们都夺冠了!
  我想我当时一定是喝多了,或者打反恐精英打多了,因为打游戏总是喜欢扔手雷,我忘记手里拿的是酒瓶了,随手就飞出去了。
  我哪能不冲动啊,他居然敢说我最心痛的往事。就在2002年夏天那场北校区足协杯比赛中,软件学院在我、肖翎、张文锐三个火枪手的完美组合下,一路高歌,杀入决赛,决赛中,邂逅了最强劲的对手--会计学院,全场一百二十分钟,我们战成2 ∶ 2平,坚持到最后射点球。后来我射失了最关键的一球,导致了我们失去了到手的冠军。
  那个咆哮的瓶子就像我踢球拔脚怒射出去的足球一样呼啸着前进,不过那个瓶子飞越了秦江海英俊的头颅,与他的头颅擦肩而过。我心里涌起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喜悦的感觉,妈的,我的点球又射飞了!
  我的高兴劲儿还没完,就听见清脆的一声,然后是曾美丽的叫声。
  我摇摇晃晃跑过去,眼前的形势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曾美丽捂住美丽的头,红红的湿漉漉的液体从指缝里流出来,分不出是酒还是血,看上去十分恐怖,活像个吸血的巫婆。
  我小声问了一句没事吧,你,巫婆捂着头没理我。这时,很多同学都围了过来,刚才我的瓶子扔得太突然了,以致很多同学并没有看到全过程,并不知道射门的是谁。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赶快去医院包扎一下吧,几个同学还想拉开手看看伤势厉不厉害,曾美丽一个手仍然捂着头,不让大家看,伸出一个手指指住我的鼻子说:你!过来。送我去医务室。
  我搀扶着她走出酒吧后,被风一吹,我的酒醒了不少。基本弄清东南西北以后,我对曾美丽说:走吧!曾美丽蹲在那儿,一动不动,我说:走啊!装死啊。
  我走不动了,有点晕。
  靠!你才流多少血啊,别像流产似的好不?
  你才流产呢,你还流氓呢?曾美丽给我一拳,原来她蹲在那儿笑呢,我说完了完了,被我打疯了!
  她白了我一眼,说,你才疯了呢?然后她一边狂笑一边说,太搞笑了,你知道你刚才对服务小姐说了句什么吗?你说,快拿包卫生巾来,快拿包卫生巾来,其实那时我就想笑了。
  我仔细一想,好像当时确实说成卫生巾了,完了,以后怎么在女同学面前做人啊。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7


  在认识张小敏之前,我一直以为人生是在下棋,明刀明枪,你一招我一式,斗智斗勇,后来,张小敏用事实告诉我,人生其实是在打牌,一开始我们的牌就不同,而且打牌的过程中我们要尽量偷看别人的底牌,遮掩自己的底牌,而且还可以作弊;最后,教父却坚持说和张小敏在一起,不是下棋,也不是打牌,而是搓麻将,这最关键的区别就是:只要她和了,我们都玩完。
  就这么点小事,张小敏居然又想陷害我,曾美丽告诉我,那天晚上我送她回去后,张小敏正好在阳台上打电话告状,说我和秦江海打架结果把曾美丽的头打破了,在同学们面前造成很恶劣的影响。
  这样的话,我如果受一个处分,以后什么奖学金保研都没我的份儿了。
  不过我倒是不怕,曾美丽是肯定不会背叛我的,秦江海估计也不会,虽然他这几天和我特别扭,每天早上起床不是像平时一样说,靠,你起来了啊,而是说,你早啊。
  再加上辅导员忙于搬家,也没理会张小敏的告状,不过我心里头狠狠地想,张小敏你以后有把柄落在我手里我也要让你好看。
  搬家那天,我们几个特兴奋,其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兴奋的,反正看大家都兴奋就跟着兴奋了,教父说这是青春骚动传染症。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牌楼口,堕落街,东方红广场,福临舍,路过南路的时候,才发现这边变化很大,依然是熙熙攘攘的人潮,不过路边的网吧、KTV、餐厅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最令人震撼的是,住宿的招牌更多,居然有家还打出一个招牌,凭学生证五折,你以为你丫是火车站啊,还卖半票呢。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8


  下榻新寝室以后,教父第一件事就是侦察美女出没的地点,秦江海是寻找最近的IC电话,然后好好陪老婆煲电话粥,肖翎是寻觅离寝室最近的教室,而张文锐则是去找附近最便宜的酒馆,张文锐和我从大三开始就没怎么上过自习,更不用说去图书馆了,有一次我心血来潮比较怀旧就想叫他去图书馆坐坐,发发呆也行啊,他瞧我半天,意味深长地说,大三了还上图书馆你丫有病啊。
  这几天一直和曾美丽混在一起,就为了打到她头的事,我把她当慈禧一样给供着,有一次我居然送肖翎下楼去上自习,他斜着眼睛看了我半天说,我说你怎么像个三陪一样,陪吃陪喝陪玩。说完赶快跑了,我想追杀他都追不上。
  陪玩主要是陪她玩各种电脑游戏,反恐生化危机泡泡堂,这次玩的是仙剑,因为她说,这次咱们玩个纯情一点的游戏吧,别老那么血腥。这个游戏我和苏果一起都玩了四遍了,每玩一次苏果都要哭哭啼啼的,可我完全没想到暴女曾美丽居然也哭,真受不了她纯情的样子。我说得了吧,曾美丽,我还是比较习惯你说老子、傻X这些词语。
  记得有一次在机房上机,很多同学还有机房的老师都在,我和曾美丽一起玩泡泡堂,我被困住了,我大叫,曾美丽,你个傻帽儿,还不快点去救我。其实我本来想说傻X的,后来觉得这样骂一个女孩子不太好。曾美丽头也不抬,立刻反击,何天你这个傻X,老子就不救你,怎么样?机房的老师和同学听后先是一惊,而后哄然大笑。
  除了足球,曾美丽被我基本和平演变完毕,连喝酒都学会了,比我还生猛,都说女生喝酒有潜力,真有道理。
  我感觉有点堕落,不过每当我为自己堕落难受的时候,我就去学校灯红酒绿的地方看看更堕落更放浪形骸的同学,然后就感到自己还不是很堕落,甚至在进步,相对论。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9


  笨猪笨猪,呼叫笨猪,我是蝴蝶!
  蝴蝶蝴蝶,我是笨猪。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抱怨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我那么聪明她叫我笨猪,她那么笨我却叫她蝴蝶。
  蝴蝶是我给她的外号,当年商量给她取外号时,她坚持要翩翩这个词,被我镇压了,我更加坚决拥护蝴蝶。
  后来轮到她给我取的时候,我才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镇压她,她同样镇压了我"玉树"的建议,义无反顾地帮我选择了笨猪这个与我外形和内涵都南辕北辙的外号。
  而且以后每次打电话时我们都要学着我爸他们打仗发通讯一样,她说,笨猪笨猪,呼叫笨猪。我要回答蝴蝶蝴蝶,我是笨猪。
  你还记得我的样子吗?电话这头我也能想象出苏果气鼓鼓嘟着嘴巴的可爱模样。
  记得,当然记得。
  那你说,我是什么样子?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跑跑。
  这几天都在和苏果吵,中心思想是她生日那天应该怎样度过,主要内容是我什么时候过去,过去玩什么。苏果列举我有多少多少天没有见到她了,并威胁如果她生日那天再看不到我,她就人间蒸发,让我永远也找不到她,遗憾终生孤独一生郁郁而亡。
  后天,苏果生日就要到了,苏果是3月12日晚上九点钟出产的,从天果元年开始,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要在一起看着樱花,一起祈祷。
  我还要对苏果的母亲感恩,我总是真诚地说,大妈,感谢你,帮我生下苏果这样漂亮可爱的女朋友。苏果总是掐着我说,不许叫大妈,把我妈叫老了,我说那叫什么,你妈贵姓,苏果更加凶了,说你直接叫妈不就得了。
  也不害臊,还没做成熟饭呢,就妈了。
  每年生日,我都要送她一件礼物,她说不能要买的,要特别的礼物。元年时,我送给苏果是一把锤子,次年,我送给她一件球衣,她说每天晚上当睡衣穿,要穿着才能睡着,我说当然了,那可是我香汗淋淋的球衣啊。
  对了,段可仪也是这天的生日,有时候我怀疑她俩是不是双胞胎,就像琼瑶姐姐写的那样,她俩本来是双胞胎,可是从出生那天,她们其中一个被调包,从此各奔天涯。为了这个,我悄悄告诉过苏果很多次,据我推测,你爸肯定有一段风流史,你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得到的往往是一顿毒打加三个字:神经病。
  很久没见到段可仪了,大三时我得到三好学生荣誉称号后到南校区来领奖,看见她坐在主席台上,受到校领导的重点表扬,她获得的是三好学生标兵,三好学生中的三好学生,比我高一个档次。也不知道她现在有男朋友没有?不过这好像不关我的事。
  这个月要开一次学代会,届时学生会要换届选举,教父忙着上一届学生会的总结工作,3月10号我也花了一个下午独自去岳麓山静坐总结,我站在山顶,看着山下被树木覆盖的校园,看着永不停息奔腾北去的湘江,看河东那边高楼林立的繁华世界,看我和段可仪一起刻上字的枫香树,心里充满莫名的伤感。
  两年了,当年的凌云壮志好像都被融化在酒里,我记得刚来时,我发誓四年后一定要在考研中考上清华,实现曾经破碎的梦想;现在这个梦想越来越渺茫了,我已经习惯了花天酒地习惯了懒洋洋地拿杯可乐去看电影习惯了第四名,而且我好像没有勇气再承受一次失败,也没有耐心再用七个月去复习那些大一大二学过的高等数学和abc。我悲哀地想起锐哥曾经说过的话,成长是不断背叛的过程。我年少的梦想被我也背叛得差不多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对苏果的爱情。
  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离开山顶的时候,我听到了麓山寺的晚钟,像是宿命的钟声一样催我们继续走在自己命运的轨迹上,我决定了,我要保研,三年来我的成绩一直第四,没有任何处分,没有挂科,获奖证书一大堆,不保研都浪费了。
  决定保研了后,晚上我和教父喝了不少,朦胧中,我搂着教父说:与其考研与自己斗,不如保研与人斗,与人斗,其乐无穷,这全亏了张小敏教会我。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10


  苏果生日的前夜我正准备去武汉的行李的时候,教父回到宿舍给我带来一个很坏的消息,软件学院第二届学生团员代表大会在3月12日晚上7点前进楼报告厅举行,任何一个人不许缺席,各班班长、团支书负责清点人数,缺席者通报批评。
  从决定保研开始,我就特别注意自己不能受处分了,上次在酒吧和秦江海打架差点让张小敏抓住了小尾巴,这次得非常注意,偏偏又是我和她负责点到,这次是无论如何走不开了。
  我感觉说服自己还是比较容易的,但关键是要说服苏果。苏果是长得挺漂亮的,但脾气像牛一样倔强,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是文曲星下凡她是牛魔王转世,虽然她长得有点像白骨精。
  我稍微酝酿了一下,拨了苏果的号码。苏果还没喂出来,我就一顿甜言蜜语说得自己都有点恶心,苏果一直没说话,等我说完,才冷冷地说,说吧,是不是有什么错误要向我承认?
  这都被她一眼识破,真郁闷,我老老实实地说:果儿,怎么能这样说我啊?
  她说,你每次说事情不是先抑后扬,就是先扬后抑,今天先扬了后面当然就要抑。
  我把要开会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以及如果不去开会可以预料的严重后果都给苏果晓之以理,并动之以情。不料苏果软硬不吃,和她啰唆了半天,她还是不可理喻,最后的最后,我说了不是我不过去,是关系到前途的大事,她就是不听,我说你就不能过来。
  她沉默了半天,说,远!
  这什么智商啊,武汉到长沙和长沙到武汉不是一样远吗?
 楼主| 发表于 2006-11-30 19:12:32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11


  就因为我不过去,她和我开战了,这次的战争尤其惨烈,我们在电话里吵,在短信里吵,在QQ上吵,甚至打泡泡的时候都势不两立,有一次看着我活生生被泡泡炸死都不救我,还在旁边放了几个泡泡防止别人来救我,她也真做得出!也不想想每次她被困了,我可是一路狂飙赶去救她,哪怕自己被K了也要救她。
  一直进行到3月12日生日那天早上也没分出胜负,我死命不肯过去,任她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我坚决就是一个字,不!
  3月12日,苏果可能绝望了,也没有对我进行短信骚扰。我也不搭理她,反正我计划好了,开完这个鬼会议,一有空就立马奔赴武汉,将战争进行到底。晚上7点时,我和肖翎、锐哥、江海哥进场坐好位子,肖翎就埋头看书,我稍微欣赏了一下教父的表演,然后就和锐哥开始议论到场的外系的女生。
  今天到场的人还挺多的,湖南X大副校长,各院系的书记,或者辅导员,还有各院系的学生会主席团代表,其中不乏一些美女,大多数都八十多分呢,都说长得好的找工作都容易些,其实,长得好的进学生会也容易一些。教父就说过,他招学生会成员就是看女生漂不漂亮。
  我们从第一排开始清点美女,点到第三排时,我突然发现段可仪居然坐着,对了,我忘了她是工管学院学生会副主席。
  我二话不说站起来拍拍屁股立刻就抛下锐哥他们直奔段妹妹而去了,最具传奇色彩的是,当时他们看到我绝尘而去的背影,锐哥叹了口气,对秦江海和肖翎说;看!这就是狼的气质。
  坐到段可仪旁边后,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当年她给我的,我决定把它回归给她:
  你丫还活着啊?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12


  丫头回头看了我一眼,先是一惊,然后马上就镇定了下来,充分显示了一个学生会主席应有的应变能力,看到一只狼也如此脸不变色心不跳,看来丫头真的成熟了。她用力在狼的肩头打了一拳,然后说:是你啊,我就知道你在!不然也不会来参加这么无聊的会议了。你这人真是绝情啊,回来了都不跟我打声招呼,我也好为你接风啊。我说我又不是被绑架的人质从伊拉克回来,还接风呢?
  段可仪变漂亮了,准确地说,是变成熟了,端庄了。不像以前那样还是个在图书上乱写乱画养猫养狗喜欢捉弄别人的疯丫头,不过,我总是能感觉到,不管她怎么打扮成熟,她内心始终和我一样,是个天性调皮的人,喜欢柯南喜欢福尔摩斯,希望这个世界出点小小的乱子,希望这个世界有点小小的奇迹,这一点,是我们呱呱落地那天起就注定的,融在我们的血液中,不可改变。
  谈话轻松的开头让我如释重负,然后我们开始漫无边际地狂侃,嘘寒问暖地回顾这分别的一年里南北校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传奇故事,包括三次跳楼事件、两次女生寝室闹鬼事件和十多次扔开水瓶烧书烧被单事件。
  我们的回忆充满了甜蜜和笑语,话题还扯到了肖翎,她问我刚才坐在你旁边那个帅哥是谁,好像不就是上次踢球和你打架那个吗?我说是啊,没办法,不打不相识。
  她居然很色迷迷地看了肖翎一会儿,说,你们真像啊,同父异母,还是异父同母?我心里甜蜜蜜地说,太没创意了吧,你都是第N个说这个的人了,我们是异父异母的兄弟。
  我给她回忆我和肖翎在北校区的绝代双骄的生活,给她回忆我们在阳光斑斓的树阴下对女生吹口哨,在大雨滂沱中踢球。在回忆到我和肖翎骗奖学金的时候,我牛气无比地说,我一句话,我爸就莫名其妙给下了岗,她朝我摆了摆手,不屑地说:那算什么啊,我家莫名其妙就地震了呢!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张小敏也就写着他爸车祸吧,没想到你这厮这么狠,居然策划一场地震,那可就不止害了你一家啊!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13


  和她拉家常一直拉到九点散会的时候还意犹未尽,我们就像两个失散多年重逢的朋友一样,好像要把一年没说的话给补上。最后我一看表,九点,说你回寝室吗?我有车,送你吧。
  段可仪客气也没客气就答应了,出教学楼后,她一下就坐到我自行车后架上了,我驮着她如同以前驮着苏果一样穿过树木葱葱的中楼,想想以前苏果坐在我车后面使劲给我推车的时候就忍不住想笑,要是苏果有段的聪明头脑该多好。
  这个时候我正行驶到湖南X大著名的约会胜地自卑亭处,要送段过一条车水马龙的马路,车很多,我停了下来,等着车少一点再过去。突然,段可仪兴奋地大声喊了一句,燕子,燕子。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真的是燕子,她和一个女生刚从公交车下来,肯定去逛街了,好像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两个人手里都提满了袋子,我想我运气真好,又有一顿大吃大喝了。
  这个想法在三秒钟后转化为巨大的惊骇,因为她们听到叫声后转过头来后,我猛地发现,那个站在燕子旁边,手里提满了零食袋子的漂亮女生--就是苏果。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14


  苏果回过头,显然也看到了我,然后目光停到我边上的段可仪身上,隔着一条街,我看不清她的眼睛和表情。我只看到她好像和燕子说了两句话,最后恨恨地看了我两眼,然后把手里的东西塞在燕子手里,转身就走了。
  我的喉咙里干干的,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好,我想冲过街那边,可这车太多了,这破学校,公交车横飞,每年都要撞死一批埋头走路的莘莘学子,妈的,又是一辆立珊飞了过来,我只能看着苏果一步步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一恍惚,就像回到了四年前那个夏天,她说:永别了,何天,然后也是留给我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顾不得了,我追了过去,把车停在边上,回头看了段可仪一眼,段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说我去去就来,她没说话,点了点头,我很想解释一下,后来想想也没必要,来不及了,我心里只有曾经看到过的一句很经典的话:
  假如我望见了那个人的背影,我会披荆斩棘地追去,脚扭伤了,跳着也要追,天下着大雨,扔下伞也要追,假如她不等着我,就让她后悔一辈子。
  我终于成功地活着穿过了这条车水马龙的马路,让一个立珊的司机来了个急刹车,他伸出头来大骂,鸟你妈妈憋,我头也不回更大声地回敬他,鸟你妈妈,too。过马路后,我回过头来看段可仪,她一个人在微风中俏立,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跑到燕子旁边,问她怎么回事,她说你还不去追。我说燕子,等下你去帮我把车推到你们寝室,和段可仪解释一下,她冷笑一下,说:爱去你自己去,我可没这个义务。
  我发现燕子手里还提着个蛋糕,莫非苏果过来陪我过生日的?我顾不得和燕子计较了,撒开腿去追苏果。
  苏果是向岳麓书院方向逃窜的,那里黑,是情人花前月下的胜地。我一路狂奔过去,看见单身的女生就大叫苏果,苏果,有几个女生吓得撒开两腿就跑,靠,比我还快。
  找遍了大礼堂和岳麓书院的方圆数百米也没发现苏果的影子,我突然想起这样也不是办法,我拿出手机来,拨苏果的电话,打通了,嘟,嘟,对不起,你拨的用户正忙……
  又拨,还是忙……拨了二十次,居然关机了。苏果这回动真格了。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15


  从初一我和燕子转学到新学校开始,我就暗恋苏果了,那个时候,苏果是全校无数色狼眼中的猎物,是老师面前的红人,记得她从初一开始就垄断了文艺晚会主持人的宝座,无数的学长都对她发动一次又一次前仆后继的进攻,不是死在苏果她妈的手上就是死在班主任手上。
  苏果她妈特凶,和我爸有一比,有一次一个同学打电话给苏果,她妈接的,然后就开始审问,你是谁?你爸叫什么?把那个同学给惹火了,说,妈的,你是谁?我找苏果。她妈把电话挂了,转头就和苏果说:果儿,你听好了,大学毕业之前不许带男生回家玩。所以后来我们一直是地下活动。
  我的运气特别好,一转学来就分在苏果旁边和苏果开始"同桌的你",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本来学习没有一点压力,可我每天第一个到教室等着苏果来上课,每天和她聊到下晚自习很久才回寝室。当时很多同学威逼利诱要和我换座位,我就是不换,有一次有个同学缠了我好久,我最后说得了,要我换可以,只要一个条件就行,他急忙说什么条件,我说如果你和深田恭子同桌我还可以考虑考虑。说完差点被他灭口。
  到高中后,由于换了一个班主任,在男女关系上很严肃,听说他离过两次婚,估计就是这个打击让他崩溃了。所以他规定男生女生一律不许同桌,就这样,高中我都没和苏果说过什么话,每天看她安静地学习,除了最后一个月天下大乱,老师权威像末代王朝一样分崩离析,我才有机会和苏果继续同桌了一次。到高考完填志愿的时候,我问苏果你能把你的志愿给我看看吗?
  本想为爱做出牺牲,委屈一点和苏果一起读一个学校得了。可她笑了一下说国家机密不给不给,更郁闷的是那次晚会以后最好的机会给燕子破坏了,她对我说句莫名其妙的古诗"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和"永别了,何天",就消失了。
  再后来我落榜,来到湖南X大,失恋加失意,我的座右铭是一心学习不谈恋爱,我还把这座右铭贴在座位右边,清华大学的风景画贴在左边。
  寝室老大看完后当时就说,寝室里谁说他不谈恋爱的肯定最先谈恋爱。果然被老大言中了,苏果打电话给我后,我的座右铭就立刻被苏果改成了,努力学习努力恋爱努力挣钱为苏果以后不用工作而努力奋斗。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16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虽然校园的路上还是灯火阑珊,可行人逐渐稀少了起来,她能去哪儿了呢?刚才我突然想起该不会是回燕子那儿去了吧,就打了电话给燕子,还没问她,燕子就冷冷地说你那破车我帮你拖回去了,至于段可仪,我不好跟她说什么,你自己跟她说吧。你得赶紧找到苏果,这么晚了,有个三长两短你就自己跳湘江去吧。
  我说我们俩认识多少年了?
  问这个干吗?
  你老实说句,苏果在你那儿吗?如果在你告诉我,我真的也快跳湘江了。
  你还不信我啊,苏果真的不在我这儿,你不信问她。
  这不废话吗?我都找不到她怎么问。我把所有的可能地点都找了,吹香亭、饮马亭、爱晚亭、大礼堂边的小花园、图书馆边的草地、中楼后面的小树林、设计系那两根历史纪念的石柱……甚至湘江边的风车、雕塑,还有江面我都看了,尽管我知道她肯定不会跳江的,但我怕她失足掉下去。
  2003年3月12号,湘江边,刚满二十一周岁的苏果不知去向,焦急的何天独自在湘江的情侣堆里游荡,江边一个帅哥正弹着吉他唱歌:
  那片笑声
  让我想起
  我的那些花
  在我生命
  每个角落
  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
  我会永远
  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
  已经离去
  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啊
  我们就这样
  各自奔天涯
  ……
  我有种感觉,如果今天找不到苏果,以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了,我突然感到很害怕,从我舅舅出事以来,我就害怕失去我身边的人,我总是担心有一天,我身边每日相见的朋友就像气泡一样消失在空气中,尤其是苏果--那个我发誓要和她到天荒地老的人。
  我继续打她电话,她又开机了,但是继续拒绝接听,我赶紧发短信给她,说蝴蝶蝴蝶,呼叫蝴蝶,你快回来,很晚了,外面不安全。
  没有回音,我继续发,蝴蝶你快回来,我不知道你要过来,但突然想这样说不太好,然后说果儿你真的误会了,我是碰巧遇到她的,我就顺便送她回去了。
  还是没回音,我突然想起我曾经和苏果约定过,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一定要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这是我们看完很多爱情悲剧片总结的真理。这个世界无数凄美的爱情故事大多数都是因为误会,到死那天才明白才后悔。
  我发了最后一条信息,蝴蝶蝴蝶,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你听我解释完再决定离不离开,好吗?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17


  蝴蝶终于回信息了,我在火车站,十二点有一趟火车到武昌。
  我一看时间,十一点二十四分,坐立珊公交车肯定来不及了,我拦了一辆的士,样子像以前警匪片里去追坏人的一样牛,我屁股还没坐下三个字就飞了出去:师傅,快。
  看来那个的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他冷静地说:去哪儿?我一激动说:武汉。把那个的哥吓了一跳,然后我赶紧纠正:不,不,去长沙。那个的哥更纳闷了,肯定以为我刚从哪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第三次,我终于冷静了下来,说,师傅,快,火车站。
  以前在网上有个人写篇文章说立珊快啊,像飞机一样,还说什么立珊超的士没什么,立珊超立珊才叫超车,可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人家的士是不愿意和你立珊比,今天我就见识了的士开快了也是一飞机,还是超音速的。在我的指挥下,的哥猛超了三辆立珊,在五一大道上一路狂飙,直逼火车站。
  下车时,我一看手机,十一点四十五分,乐得我说了十多个谢谢,搞得那个的哥都笑成雷锋了,也许以后你能经常在长沙看见一辆的士猛飙。
  我直接冲到站台上,开往武昌的车停在三站台,这是刚才火车站广播说的,站台上人很少,基本上都上车了。我就在站台上一边跑一边寻找苏果的影子。
  特别巧的是,就在我找的第一个车厢十号车厢正好停在正对进站口的地方,我就看到她了,她没有座位站着,显然她也看到了我,她马上想走,我想:小样的,还想逃。我冲上十号车厢,一个中年妇女列车员跟我要车票,我说小姐,我找个人,马上就下来。这是教父教我的,称呼女人的时候你把她的年龄打五折喊,准能喊得她心花怒放。果然,列车员二话没说就让我上去了。
  我上车了,不一会儿就把她给截了下来,和我比速度,还差得远呢!我拉着她的手说,跟我回去,她眼睛红红的,说不去,你放开。我说,好了,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我们下了车再说不好吗?她哼了一句说不好,车票我都买了,你放开手,不然我报警了!我说,别这样,旁边的人还以为我拐卖妇女呢!
  旁边的人是在注意我们了,没准还真的把我当人贩子呢!但怎么就没一个见义勇为的。她扭过头去,说,活该,抓起来最好。我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列车员大姐来了,说,这位同志,火车要开了,你下不下?我那时其实打定主意了,如果苏果不下,我就跟她一起坐到武昌去。看你小样的怎么送我回来。
  苏果犹豫了一会儿,说你还不下去,火车要开了,我一副狼牙山五壮士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气概,大无畏地说,你不下我就不下,苏果拿我没办法了,咬着牙低声说,我跟你下去,停了一会儿,又幽幽地说,不过不代表原谅了你。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18


  在回学校的车上,我一个字也没解释,全是苏果红着眼睛数落我的罪行,说第一我没去给她庆祝,第二居然连短信都不给一个,最可恶的是居然和她在一起,就算和燕子在一起也不能和她在一起啊!依照这些表现,我应当立即凌迟处死。她还说她本来想学我上次一样,偷偷来长沙给我一个惊喜,她叫燕子去火车站接她,然后一起去买了很多好吃的,没想到,一下车,却看到这些。
  我看着苏果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伸手抱紧了她,她本来说得正起劲,突然就停了下来,头靠在我胸前,让人百般怜爱。这时,车正过五一广场,我说你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拥抱的地方吗?她说,记得,就是在那里,她指了指广场喷泉的看台,说,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我说当然记得,我要抱着你一起变成化石。
  那是我们刚拉手的时候,我迫不及待有所发展,就带着苏果一起去五一广场看喷泉,在水花溅到我们头上时,我就借口为她遮风挡雨然后伸手抱住了她。然后我说,我要抱着你成为一座雕塑,她说不行,你要抱着我变成化石。我说那可值钱了,她疑惑地看着我,我接着说了句令她吐血的话:恐龙化石很贵的。
  苏果哀怨地说,如果有一天我突然莫名其妙地离开你很长一段时间,你会恨我吗?你会变心吗?
  我说你为什么要离开?
  她说你只要回答就行了。
  我苦笑了一下,今晚我什么都得听她的,于是更加抱紧了她,我说我不会变的,永远都不会变。她嘟嘟嘴巴说:你不变就好,我不能让你拥有两只凤凰。
  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雪山飞狐》里面的话吗?苏果怎么也知道。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19


  回到学校时,寝室都已经关门了,我们在街上手拉手地漫无目的地走。最后我们决定去通宵唱歌,而且苏果要求我唱一个晚上的歌给她听,她点什么我就唱什么,我说不行,唱歌是很要体力的事。
  苏果摆摆手说不行,今晚你得听我的,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正在帮你想歌呢。晴天她的睫毛龙卷风简单爱忍者双截棍等等。妈妈啊,还等等呢,唱周杰伦的歌那可都是体力活。
  找了家KTV,刚坐下,燕子就发了短信来问我找到了没有,我说找到了不过回不去了,今晚可能要流落街头了,燕子说你要保护好苏果,她少一根头发都要找我算账,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苏果来我也是那样对燕子说的,才过了几年啊,一切都反过来了。
  那天晚上我几乎没停过,任由苏果糟蹋,她要我怎么难听怎么唱,然后笑得肚子都抽筋了,整个晚上,她只唱了一首,张艾嘉的《爱的代价》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
  看世事无常
  看沧桑变化
  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
  是永远都难忘的啊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
  永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也曾伤心流泪
  也曾黯然心碎
  这是爱的代价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
  偶尔难免会惦记着他
  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
  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
  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
  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
  仍在我心中
  虽然已没有他
  苏果中学时唱歌就特别好,我们那个中学每年有个节目,十佳歌手比赛,苏果一直都能拿个名次。她每次在舞台上唱歌的时候我们就在下面啪啪流口水,可今天我真的很感动,毕竟,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流口水。
  可是到高中后,前面也说了,那个时候就是我和韩斌这种学习狂的天下了,文艺分子通通失去老师的青睐,转型成读书狂。
  我想考清华也是因为我总觉得我其实并不比韩斌差,再加上苏果是这样全校闻名的美眉,我怎么也得证明证明我也是一俊杰,免得被别人说我是插鲜花的那个什么。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20


  苏果的精神好得像个小偷,蹂躏了我一晚上不算,早上从堕落街回寝室的路上,她硬是要拉着我照大头贴,想起照相我就一肚子气,高中的时候,我暗恋她暗恋得天昏地暗翻江倒海,毕业的时候向她要张照片居然未遂,最后还是我偷偷从她学生证上撕了一张,为了这张照片,后来还和燕子、段可仪闹得不开心。大一的时候,给我约法三章不能照合影留下证据,就因为这个,至今我们还没一张合影。
  可今天形势说变就变了,今天是我坚决不和她照,她拳打脚踢把我逼了过去。站在一起摆了几个姿势后,我突然悲哀地发现我特别黑,一方面是长期从事足球运动的结果,另一方面肯定是因为昨天晚上在后山寻找苏果的时候,草里钻土里寻,今天早上又还没洗脸,现在就跟煤炭工人或者非洲难民一样。
  和苏果照完照片后,太阳升得老高了,我一看打印出的照片,又乐了,照片上的我没显示屏上那么黑了。我们俩在回寝室的路上互相轮番对对方的照片进行攻击,我说果儿,以前初中看你还是一靓女,怎么越长越像宋丹丹啊?
  苏果使出吃奶的劲给了我两个白眼珠,反击道,自己长得像赵本山还好意思说别人。我一听,乐了,那我们干脆组一游击队吧。什么游击队?苏果傻乎乎地问。超生游击队!苏果乐了,说生那么多干吗,养猪专业户啊。
  我说你笨,你不信吧,哪有说自己是猪的,生个足球队和教父的子弟兵踢比赛。我们寝室晚上无聊的时候,大家都纷纷表态说要生个足球队以后全送足球学校去,然后全进国家队,然后自己当教练。
  由于昨晚体力透支,回到寝室就差不多昏了过去,教父他们第一反应是,糟了,四狼昨天晚上失身了。幸好没被广播张小敏知道,否则在黄昏一觉醒来时,可就全校闻名路人皆知了。上次一个同学凌晨跳楼,早上张小敏就弄了几个版本出来,侧空翻,后空翻,左旋,什么姿势都有。中午我回寝室刚想告诉教父,他说歇了吧,张小敏刚才已经绘声绘色地告诉我了。我想这是什么一嘴巴啊,比广播都管用。得!以后有什么事也别发传单了,告诉张小敏就行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教父很不人道地逼问我昨晚是不是出去干坏事了。然后告诉我晚上K酒。
  K酒K歌都是我们寝室最乐衷的体育运动之一,我们寝室没事就集资聚餐,教父说这就是共产主义,大学就是共产主义就是乌托邦,怪不得父母教育我们再苦再累爬也要爬进大学门槛,敢情就是要我们提前享受四年共产主义。大学那本《马哲》用了一本书几十万字也没说清楚的问题,教父一句话就说出来了,真牛!
  聚餐时都喜欢带家属,教父一次还带了两个。相比之下,我和秦江海就很专一,秦江海从初中开始就那一个女朋友,据说他们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比我和苏果都同学得彻底,他俩每天晚上都要K电话,比新闻联播还准时。
  锐哥以前本来有个女朋友的,那段时间锐哥总是打手机然后又酷酷地不说话,说真的,当时我还一直以为锐哥是在听收音机,我唯一弄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他听完节目还要跟收音机说声拜拜,我还以为他脑子进水了呢。
  有一天,锐哥听完收音机后,对我说了俩字,吹了。我才知道,原来他女朋友就是嫌他酷酷的总是不说话的样子,真是没眼光,多好的锐哥啊,我是一女的绝对赖着他不放。
  寝室里唯一一个没有初恋过的男生就是肖翎了,印象中他总是拽拽的眼神,斜挎着包去上自习,在路上有时候遇到美女或者奶粉女郎,我们总是回头流口水,肖翎则不同,一副谁都不理的样子,好像义勇军奔赴疆场一样踏着正步奔赴自习室。
  肖翎还有个口头禅,一个女生就像两百只鸭子那么麻烦。
 楼主| 发表于 2006-11-30 19:13:42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21


  找到酒店坐下后,我那两百只鸭子还没来,女孩子起床后至少要一个小时的磨蹭,燕子以前跟我说她们寝室一个淑女,每天起来对着镜子换衣服要换一个小时,然后才扭着腰去上课,刚扭到教室门口,就打下课铃了,于是就又回来了。我警告过苏果,如果她也那样不努力,我就和她玩完,不过想想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今天我也叫曾美丽了,我们喝酒人数不够就叫她,因为我们寝室五个,苏果不喝酒,我就打电话叫曾美丽以保持双方斗牛人数的公平,我说六缺一,六缺一,曾美丽你快点。
  她一来就大叫:何天哥,锐哥,连最小的肖翎也叫肖翎哥,听起来很不习惯。我说曾美丽啊,你怎么跟个小姐似的,逮谁叫谁哥啊?
  曾美丽不服地说:我爱叫怎么哩?我从小就是家里老大,没哥哥姐姐,我饥渴,行不?
  然后继续和我们谈笑风生,她总是那么可爱,像极了以前的燕子。小时候燕子和我也是这样铁,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永远这样轻松快乐下去,我错了,这个世界很多单纯美好的东西迟早要毁掉。
  开始吃东西的时候,教父他们开始拿我和苏果开涮,直问我们什么时候把事情给办了,教父和锐哥还对我和苏果后代的抚养权进行了火拼,争着做他或者她的义父。
  教父说我是何天的大哥,这个义父我做定了。
  锐哥不服,说我是何天的大哥大,比你多一个大。得,我还BB机呢。
  然后锐哥说叫大哥大。
  大哥大。
  ……锐哥很自我陶醉了一会儿。
  这时吃着东西的苏果突然插了一句,嘿,当老大的,搞点钱来花花。害得我把喝下的酒都喷出来了,教父又逮住我非说我投机取巧,浪费粮食……喜庆,今天真喜庆,比过年还喜庆。
  但教父说了一句话就把整个欢乐和谐的气氛乾坤大挪移了,他说:可能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和你们喝酒了,今天叫你们来就想告诉你们,下学期我要去上海开公司了,锐哥到我那儿做。
  我们学院由于都是纨绔子弟,手里拿着钱没事做,都开了两家软件公司了,一位姓林的同学就在长沙开了一家,据说他每次开会都对几个员工说人家盛大公司注册时也才五十万,就是代理一个传奇,人家就成一传奇了。教父做什么都要赶时髦,所以这次也不能落下。
  接下来的酒喝得很悲壮,好像教父和锐哥一去不复返一样。我们一个一个轮着敬他俩。
  我更加难受,一边喝酒一边盘算着下个学期我还计划入党,和张小敏的阶级斗争,还有保研中的若干问题,本来这一切都想要教父罩着我的,现在得靠自己了。但教父还一个劲儿要我跟他去上海,我是很想去上海跟你们花天酒地啊,可我保研走得开吗?
  教父一直欣赏我和肖翎对程序的天赋,教父总是说他看代码像看天书,而我和肖翎看代码就像看小说一样,肖翎却坚持说我俩看代码像看情书。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22


  喝到十点的时候,秦江海的手机又准时响起了,只见秦江海一看来电是他女朋友的号码,马上就往卫生间蹿,他说那里安静,不然被知道了我们在喝酒,估计得被他女朋友执行家法。
  过了一会儿他又愁眉苦脸地回来了,说卫生间满员了然后叫我们不要说话。于是,我们都配合他安静了下来,把包间的门关了,这才安静了下来,然后他才按键接了电话。
  然后就听见手机里他女朋友硕大的声音,怎么这么久都不接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安静的缘故,他女朋友声音真的很大,令我突然想起我外婆,我外婆打电话就是喜欢狂吼的,因为她总担心相隔这么远声音会听不见,没想到他女朋友和我外婆一样。
  想到这里我突然很想笑,秦江海白了我一眼,回答他女朋友说,我在上自习呢?哪敢在教室听电话,我现在出来了。
  这时我发现大家都在挤眉弄眼的,看得出他们都想笑,却都忍着。
  秦江海看见我们那难受的架势肯定撑不了多久,于是赶紧对他女朋友说教室要熄灯了,他得去收拾东西,回寝室再联系。那边才挂了电话,最后他女朋友还以为他是一个人躲在什么偏僻的角落,非要他亲一下才肯挂掉电话。
  秦江海一张脸涨得通红,我们都忍不住要迸发了,最后他还是同意了他女朋友的非礼要求,很响地对着手机亲了一下,马上挂了电话。接下来一屋子人都笑翻了笑得地动山摇。
  笑了十分钟以后才逐渐恢复正常,秦江海很不好意思说我真的要走了,不然她又打电话来了。
  我说我不介意再听一遍,苏果掐了我一下,白了我两眼,曾美丽倒是拥护我说我也不介意。
  秦江海还是要走,他一走,我们也都作鸟兽散,走到门口的时候,教父锐哥肖翎都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送女生归巢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曾美丽今天喝了不少,送苏果和曾美丽回寝室的时候,一路上我都心惊胆战的,生怕曾美丽一时高兴,来一句,何天哥,我走不动了,你背我一次吧。那我肯定被苏果就地格杀了。最后曾美丽居然真的对我说了一句话,不过不是给我的是给肖翎的,她从包里拿出一封信,说,请帮我把这封信交给肖翎。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23


  说老实话,其实肖翎也是大龄单身汉了,至于他为什么不恋爱,只在一个夜谈会,他给我们透露一点点,说他和我一样,都在中学时喜欢上一个女生,高考后就没再见到过。我问他知道她的名字吗,他摇摇头说只知道那个女生非常非常聪明,就像黄蓉一样鬼怪精灵。我说名字都不知道你还等她干吗,爱情片看多了吧,要不就去BBS上发个寻人启事,兄弟们帮你顶上十大。
  我特别想撮合撮合他和曾美丽,曾美丽虽然有时候不是很淑女,但其实也是挺可爱的,我还不放心她被哪个色狼给骗了,要知道大学像个原始森林,里面到处都是觅食的狼。
  我一回到寝室就爬上肖翎的床,拍了拍他,他从被子里伸出头来看看我,我得意地把曾美丽的信递给他,他睡眼蒙眬地看了看信封上的名字,然后放在枕头下,继续睡。
  我说你都不打开看看,他从被窝里发出慵懒的声音,明天看。
  我说,丫的你真的不看?
  真不看。
  你小样的装什么酷啊。
  肖翎坐了起来,说我他妈就不看,我上大学的时候说了不谈恋爱就不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自习呢,今天晚上就没看书了。说完后立马又躺下了。
  那天晚上,我被肖翎的话给打击了,其实肖翎真的和我很像,他高考也填了清华,也差两分;而且我还记得我刚进大学那会儿也发过誓说不谈恋爱坚决不谈。
  现在肖翎的目标是考研考到清华去,每天早出晚归上自习,为此我们没少嘲笑他是书呆子。每到这个时候,肖翎也不屑与我吵,装痴呆默默地收拾好东西就跑去上自习,学锐哥装酷!
  所以我被彻底打击了,那天晚上就一个劲儿地想一个问题,进校的时候我们都是差两分就上清华,可为什么他就那么坚挺而我就堕落了呢?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24


  过完生日,送苏果上火车的时候,段可仪打了几个电话来,我都掐掉了没敢接,生怕苏果这次再发飙。火车快开的时候,她把美丽的小脑袋伸出窗外,说,何天啊,你就不能伤感一点,弄点泪水给我看看,我说我的泪腺坏了,已经好多年没来水了。苏果嘟着嘴说,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玩哭的,我笑着说是吗?你又不是我妹妹。苏果叫我把耳朵够过去,然后吹着热气在我耳边神秘地说:我是你的天使,你忘了?
  苏果走了,这个城市又剩下我一个人。我走出火车站,在公车上无聊地看着曾经陌生而又熟悉的景色,这时我回了电话给段可仪,我问她什么事,她说你不会还在陪女朋友吧,我说刚送走她,她说就是那天晚上那个?挺漂亮的啊!我说是啊,就是脾气大了点。你还没说什么事呢?她说你四点钟到足球场吧,到时候就知道了。
  段可仪的特点就是动不动喜欢玩悬念,记得她和我说过,她喜欢柯南跟得了病似的。我就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太调皮了,心里鬼点子多,像我小时候一样。
  四点钟,我准时赶到足球场看台,这里是我们学校十大幽会胜地之一。在落日的彩霞中,恋人们依偎在一起看书,看球场上的人奔跑,听广播里快乐或伤感的音乐。我搜寻了一下段可仪的影子,看台上只有俪影双双,我发短信说,你丫敢放我鸽子,不想在湖南X大混了?
  一会儿,球场上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一看,段可仪居然站在球场上,身边还有一群踢球的女生。我走过去,倒吸了一口凉气,燕子也在,现在我越来越害怕燕子了。
  段可仪笑眯眯地说,何教头,我们系的女足就交给你了。我突然想起湖南X大今年的联赛又出新花样了,开始女足联赛。我低着头半天没说话,她说,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燕子是队长,正好你们是老乡,方便交流。然后她转过去对着十多个女生说,这位帅哥叫何天,我以前看过他踢球,很不错,希望大家配合他把比赛打好。大家以后叫他何教吧,嗯,何帅也行。
  我突然想起曾美丽说的,何是疑问词,何帅就是疑问句,表示对我的帅怀疑。于是我认真地说,大家还是叫我何不帅吧。十几个女生笑了起来,还以为我谦虚呢!现在的大学生都没学过语文。
  在十多个女生的注视下,我有点害羞,说大家好,你们先自己练习一下。我转过去质问段可仪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段可仪说,哪有机会啊,你那么多红颜知己要摆平,那天刚想告诉你,谁叫你一溜烟就不见了。
  我和她聊了一会儿,她说她还有点事,要走了,我也不敢送她,万一被苏果知道,肯定会发射飞毛腿来灭了我。看着她一个人远去的背影,突然有种感觉,我觉得她其实也很孤独,也没有什么朋友,而且她总是给我添麻烦,可是隐隐之中,我好像也喜欢这些麻烦。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25


  当了女足的教练后,我才知道这次麻烦大了。记得肖翎说过,一个女生就像两百只鸭子一样麻烦。照这样算来,那么现在我面对的,就是两百乘以十八,共计三千六百只鸭子。虽然听三千六百只鸭子一起叫我何帅或者何不帅都是件很惬意的事,但燕子这两百只鸭子一点都不听话。
  先是在买足球服上,她和我意见分歧,我说女孩子穿红色比较好看,曼联的红色或者AC米兰的红黑颜色都不错,燕子却说已经有很多队都买了红色,我们不能步别人后尘。最后她和几个女孩子没经过我同意,就自己出去买了。
  回来后才问我好看吧,我一看那花花绿绿的衣服就晕了,我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人要喝补脑冲剂了,她们居然买了日本国家队的衣服。
  日本队的球服确实很好看,但那是日本队的衣服,日本啊,这两个字大多数中国热血青年提起来都是咬牙切齿的,而且一般踢球的青年都特别热血。我上中学踢球时,有两个队的衣服是没人穿的,那就是韩国和日本。有一次一个喜欢表现自己有个性的人屁颠屁颠地穿了套韩国的球服,自以为很帅,结果踢球时差点被铲成残废,从此再也不敢穿出来现世。
  其次是在我的战术部署上,燕子老是和我作对,你叫她往东她偏向西。第一场比赛中,我在场边喉咙都快喊哑了,大叫燕子插上丫的快回防啊,主裁判差点就要跑下来给我一张红牌,可燕子好像听不懂中国话一样,我叫她上她就往回跑,我叫她回她就前插,不仅输了比赛,还令我很没面子。
  燕子是球队的队长,又是唯一踢得还算好的女生,再这样下去,我们都玩完。我就是不明白,我什么地方得罪了她。我把我的疑惑给苏果说了,苏果笑嘻嘻地说,燕子和我是好姐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她才那样对你。你是不是又和姓段的那个有来往。
  后来针对燕子这种类似我小时候对付我爸的非暴力不合作的做法,我琢磨出了一个很好的办法,从第二场比赛开始,我开始反着部署我的战术,本来应该叫她上我就叫她回去,燕子也不笨,她也看出我是故意的,可能她也想球队打好成绩,所以就配合我来损我的面子。
  燕子本来就是个假小子,很有运动天赋,球队在我们俩心照不宣的默契下,打得很不错,就这样,我以损失自己威严的代价,把这支穿得花花绿绿的日本队带入了女足决赛。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26


  在决赛的那天,来了很多观众,气氛热烈得像节日。足球场四周挂满了横幅,先是打男足决赛,计算机5 ∶ 0狂扫北校区的金融学院,看这场比赛的时候,张文锐也来了,他感叹了一下,金融在北校区一直不是我们的对手,金融可以进决赛,换了我们应该也可以。
  说完这句话,我们都沉默了,我知道锐哥和我一样有个冠军情结,那天比赛输掉冠军后,我们去喝酒,锐哥喝醉了后喃喃地说,我踢球从第二名到第八名都拿了,就是没拿冠军。这句话很让我联想起教父的名言,我从a罩杯到z罩杯都睡了,就是没弄一个处女。
  醒来后我把球衣烧了,金盆洗脚,从此挂靴。肖翎也退出足坛,一心学习,只有锐哥偶尔还去足球场练练脚,回来说老了老了,没以前有感觉了。
  男足踢完后接下来是女足的决赛,人更多了,大家并不是欣赏足球的艺术,而是看美女,不过说老实话,踢女足的哪有什么美女啊。旁边有两个男生在边看边做受力分析,讨论女生做胸部停球这种技术动作是不是比男生更容易一些,因为有很好的缓冲,我当时就怀疑这两位同学一定是力学系的学弟,要不就和我一样,物理149。
  决赛中我再也没有对燕子指手画脚,安静地站在四月午后的阳光里看她在球场上带球狂奔,心里想着命运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有的时候,它会把一切颠覆过来,记得很早以前,燕子也是这样站在球场边上,和段可仪一起为我欢呼,为我加油,没想到,才过了两年,我就变成了观众,而她却成为了主角。命运真是很黑色幽默,在四月这个温和的下午,我开始怀念记忆中那个飞翔的少年,只是不知道再过两年后,我会不会怀念这个四月作为教练的下午。
  点球,又是点球,自从我射失那个最珍贵的点球后,现在都有点害怕点球了,整个K点球的过程,我都是闭着眼睛的,等我听到欢呼声,张开眼睛一看,突然发现十一个穿着日本队衣服的女足姑娘欢笑或流泪向我狂奔而来。
  我知道我们赢了,不,准确地说,是燕子她们赢了。我甚至有点嫉妒燕子了,我没实现的梦想被她实现了,除了燕子,所有的女生都过来和我拥抱了一下,不是我故意要占便宜,她们太兴奋了,嗑了药一样,已经兴奋到忘记我的性别,我一边享受这免费的日本豆腐,一边想着那两个男生说的真有道理,女生胸部停球肯定比男生停得好。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27


  段可仪也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我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和她也来个拥抱,还在犹豫呢,她就伸出手了,我握了握她的樱桃小手,弄得跟两国领导人见面一样。我记得两年前在山上的那个晚上我也握过她的手,那感觉和小狗一起埋葬在记忆深处。
  我正享受和段可仪的革命友谊呢,只听到耳边嗖的一声,眼睛的余光发现一个不明飞行物向我的头飞来,像个球。由于那东西飞得比较快或者是我光顾享受革命友谊导致反应过慢了,没躲开,正中头部。
  我知道是燕子,我转过来杀气腾腾地看她,她更加杀气腾腾地看着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我不好发作,只能像喝了敌敌畏一样给她翻白眼,她肯定看我和段可仪握手又不满意了。
  接下来是颁奖,最重要的是领奖金,冠军有一千块钱,亚军才五百,难怪决赛打得那么惨烈,都是关系到钱的问题啊。然后拍了几张合影后,段可仪告诉我晚上要开庆功宴。
  傍晚的时候我先回寝室做一下晚上喝酒的准备。寝室里肖翎和锐哥在。我想叫肖翎一起去,其实是想给他介绍女朋友。肖翎开始还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后来一听是给他介绍女足姑娘,嗖的一声就不见人影了,练了凌波微步还是怎么的。
  给他介绍女朋友这么害怕干吗?我把疑惑跟锐哥说了同时企图叫锐哥陪我去,锐哥说,踢球的?天哪,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啊。我还是去图书馆吧,那里就算是恐龙,毕竟人家那也是文文静静的食草的,踢球的我可惹不起。
  只有教父了,教父接见网友去了,教父平均每天接见七八个网友,有一次教父还接见一个外宾,那个时候我好害怕我们寝室会感染什么黑死病艾滋病之类的。教父说一般八九个中有一个能上床的,和上论坛看帖和回帖的比例是一样的。
  可他今天到六点还没回寝室,看来又找到回帖的人了,我只有自己独向虎山行。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28


  庆功宴是在登高路一个安静的小酒店里进行的,在喝酒的时候,每个女生都和我喝了一杯。不知那帮女生是不是都喜欢开玩笑,在段可仪和我喝的时候,她们都起哄说,交杯,交杯。我当时也喝得晕晕的,我一脸坏笑地说,交杯就交杯。段可仪红着脸叫大家不要闹了,我发现她脸红的时候还是很漂亮的。然后我感觉燕子好像有点不高兴,我就拿了一杯酒,说:燕子,我们喝一杯吧。
  燕子跟死了机一样,半天没有响应。我的手伸在半空中很尴尬,突然她用我们的方言唠叨了一句,所有人只有我听得清清楚楚,她说:色狼。
  我愣了三秒,也用方言回敬了一句:张柏芝!
  她又来了,李铁!
  我无语了。
  骂完以后,大家都愣愣地看着我们,不知所云,肯定以为我们在讨论明星偶像呢,我苦笑着说,没事,开玩笑呢!骂完后我也有点后悔。
  我自己把酒一口喝干,嘴里苦苦的,过了一会儿,我起身告别,这些女生兴奋过度,还要去玩通宵,我说我要回宿舍了,太晚了会有女流氓的。于是她们一起起哄真是好学生啊。我说可不是。心里想什么才是好学生呢?这个世界好学生多了,肖翎教父锐哥秦江海,张小敏都是。
  我出来后发现四月的山上还有点冷,踏着登高路上昏黄的灯光,不知怎么搞的,是不是酒精总是能勾起回忆。我又想起我的大一,那时候,我和燕子还有几个好朋友也是常常在每个阳光灿烂的周末,约好一起去登岳麓山,岳麓山上每一片枫叶都见证过我们的欢笑,在周末的晚上,我们一起去中楼去看电影,欣赏别人的故事也品味自己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没有了那些心照不宣、相视而笑的默契,我总是以为我的努力能把我的朋友都聚集在我的身边,可其实我们都像是天上的一颗颗流星,在有过最灿烂的接近后,我们注定在各自的轨迹上,越走越远,青春就像手中握不住的沙。
  路边一家酒店也有很多女生在喝酒,定睛一看,敢情是今天输给我们的亚军巴西队。我看到很多女生在哭,还有一些在门口吐,突然我胃里也有一点犯酸,我们输掉冠军的那天晚上,张文锐也喝了很多酒。
  我正沉浸在回忆中,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想什么呢?我回头一看,是段可仪,你不去玩了,出来干什么呢?
  她笑呵呵地说,我来陪你啊,燕子她就是这样,你别放在心上,我笑笑说,我知道。
  她陪我安静地走了一段路,走到东方红广场的时候,突然说,你还记得小贝吗?我说记得,她告诉我埋小贝的那棵枫树现在特别高了,枫叶也比别的树灿烂,并叫我有空去看看。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29


  回到寝室,苏果就打电话来了,凶巴巴问我刚才到哪里鬼混去了,我说陪美女散步去了,她恶狠狠地说,你敢!
  我说我怎么不敢啊,接着开始数落她的过错。苏果的过错太多了,现在我写的天果日记都是把她的那些错误记录在案,一斗嘴就拿出来翻看免得漏掉了。
  今天数落的是有一次踢校联赛时,我把她叫到长沙来看,比赛的过程中,我打入全场唯一进球,进球后我特别兴奋,还特意在她身边飞翔了一会儿,给她抛了十多个媚眼,心里还替她充满了骄傲,心想,这次牛了吧,你男朋友这么厉害,看不美死你。
  比赛结束后,我还没开口问她看到我的精彩表现没有,她就高兴地说,知道吗,今天你们队不知道是哪个帅哥进了个球啊,还跑到我边上给我放电了呢……话还没说完,就差点被我先那个后那个了。
  苏果今天不和我嬉皮笑脸的,说别闹了,我要跟你说正经事呢。然后她开始长篇大论,说她暑假要参加几个考研辅导班,不回去了。
  回去我也见不到你几面,你妈那么凶,对了,你妈是不是更年期啊。
  你别插嘴,我妈?你妈才更年期呢,你才更年期呢!对了,如果你们保研能保送到外校,你就到我们武汉X大来吧。我考我们本校,比较有把握,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然后苏果像个小女生那样憧憬着未来我们在一个学校的美好,说,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和你每天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上自习,跟一个导师做事,反正就是每天都在一起。
  我一听也来劲了,真的如果可以保送到武汉X大该多好啊,现在我的目标都从清华改武汉X大了,那可不是一个数量级的降落,真是堕落了。
  不过马上我又泄气了,对保送外校,其实我想过很多次,我一直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过据说保送外校的指标是有限的,没有一番斗争,还不是那么容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30


  夏天很快到了,记得小时候做过一个脑筋急转弯,说为什么暑假比寒假长,答案是热胀冷缩。在大二的夏天,教父也深沉地给我们出了个谜语,为什么到了夏天女生就变漂亮了,我说是到夏天女生穿得少了,教父白了一眼说,答对一半,另一半是因为胸部变大了啊,我问为什么胸部变大了,教父说,蠢,还不是热胀冷缩呗。
  夏天快到了,教父和锐哥天天去喝酒,像毕业生一样留恋这个校园还有那些穿着吊带热胀冷缩的美丽女生,还有一个礼拜就是期末考试,考完了教父和张文锐就要去上海了。
  这些日子我认真看了会儿书,说老实话,从大三过了六级以后,我就没怎么认真看过一本书。大三的专业课也没什么好看的,和老师混得熟,记忆力好点就过了,大学的功课是最无聊的了。教父就曾问得我们哑口无言,他说何天你丫以后搞IT要用到军事理论?锐哥你小样的以后搞市场营销要用微积分?秦江海你小子以后卖海鲜要用英语四级?
  这几天我都在认真备考,第一场考试的前一天,教父神秘兮兮地把我叫到寝室天台上,他给了我一支芙蓉王,自己点了一根,然后深沉地看着湘江,半天了,说,何天,帮我个忙。
  怎么搞的,怎么谁都喜欢找我啊,我也深沉地吐了口烟,用手示意他继续说,他说下个学期我可能就不回长沙了,一直呆在上海那边,这些日子来,为了准备一些事情,我也没复习,下学期如果要回来重修就麻烦了。考试的时候,你就那个那个。
  我说,这可不行,怎能像张小敏一样做出这样的事呢?教父用很鄙视的眼光看着我,说傻X,什么年代了。
  最后,教父充分发挥了他的演讲口才,也怪我年轻,一时没把持住,被教父的甜言蜜语豪言壮语给蒙了。
  教父说天塌下来我顶着,你怕个屁,而且这是场无关紧要的考试,都是系里的老师监考,我和系里的关系就像萨达姆和本·拉登一样铁。
  最后,我答应了,不,应该说是被他搞糊涂了,下天台的时候,我还一直在思考,萨达姆和本·拉登很铁吗?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31


  对于一些人来说,上考场无异于上刑场,教父就在此类,和他一起读书以来,每次考试,他的脖子都要受刑,硬生生地被教父拉长五厘米;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上考场和上战场差不多,在考场上,尤其可以享受做题的快乐,这么说起来真的好像有点变态,但我和肖翎都是这样。
  但这次进考场的时候,我居然也有些紧张,也有点上刑场的感觉了,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个事,像犯罪一样,我用一个小时做完了,然后把答案全部抄在纸上,左右看了看,两个监考老师在讲台上聊天,后面没有老师,张小敏坐在我右边,正和边上的人对答案,周围一片舞弊的大好氛围,顿时我心里踏实多了,不过,突然又感觉有点难受,我怎么就发现我自己越来越像张小敏了。
  教父坐在我右前方,张小敏前面,如果像张文锐那样坐在我后面就好了,我看准一个机会,把纸条向教父扔去,那张纸条的飞行路线再次证明了我在决赛中射飞点球是必然的,我太紧张了,纸条没有扔到教父桌子上,跌在走道中间,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幸好那两个老师仍在聊天,没有注意到这一切,我心里说,教父,还不捡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老师好像发现了什么,从讲台上走了下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小敏举手了,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妈的怎么她就那么多问题?
  最可怕的事发生了,监考老师前去给张小敏回答问题的时候,很不幸,她发现了那张纸条,她拾了起来,拍了拍教父的桌子,问是不是他的,教父一脸茫然一脸无辜装得很好。那个老师仍然不罢休,继续在我们周围寻找作案者。
  我想完了,完了,等下没人承认肯定要对字迹了,我的字迹一看就知道,丑得很另类很个性,我心里后悔极了,为什么要答应教父,背叛自己的人最不值得同情。
  那个老师已经向我走来了,我心里跳得很厉害,我刚想缴械投降,后面响起一个声音,老师,那纸条是我的。我回头一看,张文锐红着脸结巴地说,老师……锐哥装得还真像,怎么他们都不去北京广播电影学院?
  我看了看锐哥的眼睛,他给我使了个眼神,好像挺调皮的,可我怎么总觉得很难过。那个老师登记张文锐的名字和学号,然后对他说你可以出去了。张文锐站起来,收拾好书本,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没多一句话,丫的真酷!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32


  张小敏是故意的,我知道肯定是故意的。本来是张文锐自己中了彩,现在还反过来安慰我,说没关系大不了就是记个过,我又不保研,反正下学期就跟教父去上海了影响不大,你就不同了还要保研。
  张文锐总是这个样子,对什么都不在乎,但是这次我是彻底恨上张小敏了。锐哥越是这样安慰我,我心里就越难受。
  这几天我都没有睡好,每天和教父陪着锐哥去院里各个老师那儿给他说情,那个和教父是萨达姆和本·拉登一样铁的老师,仍不是很给教父面子,最后,客气地说,不论怎样,这件事监考老师已经报上来了,而且那么多同学看着,肯定要给个处分,至于大小,得进一步讨论。
  处分在放假之前出来了,软件学院2000级1班张文锐同学在考《软件体系结构》课程中,传递纸条,记大过一次。
  很多人看了一下就笑着走开了,而我却心如刀割般地难受,晚上没什么人的时候,我摸黑把那些通告全撕了,从中楼到寝室,一共十多张。然后,我叫了锐哥去喝酒,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醉得不成人形,锐哥喝醉以后也没有往常那么酷了,有点唠叨,老是说着那几句话,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
  我的头脑里也一片混沌,可是一个念头却越来越清醒,那就是,张小敏,有一天我会让你比这难过一百倍的。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五章33


  放暑假了,妹妹打电话找我一起回去。妹妹只有在放假、过节、没钱的时候才会想起我,其中没钱的时候最想,嗖地就来了,我真怀疑她和肖翎一样练了凌波微步。
  这一年来,我不知道她在学校里学得怎样,学到了什么。当初她父母去世时,她和我跪在墓前发誓,日后查出真相一定要为父母雪仇。从那个时候,她信誓旦旦地要去学好法律,而我要发挥我的推理侦查能力,争取找出真相。
  和妹妹坐了一个晚上车回到家,我爸不在,妈妈正在看《还珠格格》,头都舍不得转一下,好像小燕子才是她亲生的一样,我一坐下,她就告诉我一个不幸的消息,我爸养的那两只乌龟不见了,我想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乌龟都可以选择离家出走,而我却仍要在这个家忍受爸爸的法西斯政策。
  我打电话告诉苏果,说我们学我家的两只乌龟,一起私奔吧。苏果说要做乌龟你自己去做,我要做凤凰的。我说做凤凰有什么好的,乌龟多长命百岁啊。
  妈妈终于丢下还珠格格,跑过来,一脸奸笑地说,和谁打电话啊,是不是女朋友?
  妈妈从大三开始对我的态度就转变了,大一的时候,她老叫我抓紧学习抓紧学习不能谈恋爱,那样影响学习;大二的时候,就说遇到合适的也可以考虑考虑,现在大三了,妈妈开始比我还急,她一直觉得我是个书呆子,生怕我以后嫁不出去,我心里偷偷地笑,你儿子其实也很畅销的,情书都收了两公斤呢。
  我说妈,你干吗啊?别偷听啊。
  我妈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我妈又提起来了,说,你老实招来,是和女同学打电话吧,上次同学聚会来过我们家吗?漂不漂亮,太漂亮的不要。
  得,我妈又来了,非说漂亮的女孩子会骗人,她自己又很在乎自己漂不漂亮,记得小时候妈妈总喜欢问我电视上谁最漂亮,我总是指着我妈,然后我妈就乐不思蜀地问我,我比电视上的阿姨还漂亮吗?我也乐不思蜀地认真回答:是啊,妈妈最漂亮。
  不要怪我从小就会拍马屁,我当时真的是那样认为的。而且我妈还特年轻。关于我曾经无比年轻的妈妈,有俩故事,我和我爸最喜欢没事就拿出来说。
  第一个是我上大一的时候,有一次同学叫我接电话,何天,你的同学,女的,声音很好听呢!我满面春风地一听,什么女同学啊,就是我妈。
  还有一次是家里来了个客人,妈妈去开门,那个人进门之前打量了我妈半天,最后,整了一句:你爸在家吗?
  可是舅舅出事了以后,妈妈的笑容就少了很多,加上妈妈要照顾我两个老外:外婆,外公,还要照顾好我那法西斯父亲,另外,还要关心她书呆子儿子的感情生活,不憔悴才怪。
  我看着我妈觉得特别心疼,更加决心团结教父打倒张小敏泡好苏果,把学习事业生活安排得好好的,回报我妈。
  这个暑假苏果没回来,我们打了一个暑假的电话讨论未来如何报答我妈的事,比如以后结婚了把我妈接去带小孩,我妈最喜欢也最擅长带小孩了,你看我这么乖这么聪明就是我妈带出来的。
  苏果沉默了一下,没有反驳,我知道她想说,就你那小样也乖也聪明?可这毕竟关系到我妈会不会带小孩的问题,于是她默认了。
  每次打电话我妈就在一边紧张兮兮的,开学我走那天,我深情看了我妈一会儿,然后说,妈,有什么要说的吗?赶快说,打电话贵。
  一般每次我去上学,我妈总要啰唆很多,叫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天天有两层意思,一是指每天,二是指我的名字。
  今天我妈怪怪的,最后在我逼问下说倒是说了,不过那句话差点让我昏过去,她说,你也知道电话贵啊,你都打了一个暑假,现在终于走了,阿弥陀佛。
  这不都为了以后报答你吗?真是的。
 楼主| 发表于 2006-11-30 19: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1


  大四第一个学期来了,找工作的像狗,保研的像猪,考研的猪狗不如。按这样的阶级划分,秦江海是狗,我是猪,肖翎猪狗不如。另外两个不太好分类,锐哥和教父在上海开始工作了,据说教父还是小老板,像教父这样花天酒地又好色的老板,估计比我这猪还舒服,整个一种猪。
  秦江海人模狗样地穿上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像上海滩许文强一样,加入找工作的大军,考研的很夸张,经常可以看到不洗脸不刷牙,一脸睡意的人从学生公寓走出来,宛如民工。
  可肖翎例外,每天还打扮打扮才去自习,我说你都说了不谈恋爱还穷打扮什么,他白了我一眼说也许会遇上我曾经暗恋的那个女生呢,我躺在床上骂了句做梦,然后自己闭着眼睛继续做梦,也不知道是骂他还是说我自己。
  郁闷的是肖翎又考了第一,我又考第四,最郁闷的是张小敏考了第二。
  苏果在干什么我不知道,估计现在也投入紧张的复习考研中了,我们说好这个学期要少联系,她发誓要努力一次,考上他们学校的研究生,我也发誓要努力一次,保送到他们学校和她胜利会师。想着那一天我就流口水啊,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多浪漫
  在寝室里无聊的时候,曾美丽打电话叫我和她一起去学院里讨论保研的事情。
  不知道是我喝醉了还是曾美丽和肖翎喝醉了,上次帮曾美丽送信给肖翎的事,就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肖翎和曾美丽好像都当没发生过一样,肖翎信誓旦旦地否认收到了这样一封信,曾美丽也信誓旦旦地否认叫我送过这样一封信,现在我都弄不清事情到底发生过没有!真是疯了。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2


  我一边哼着"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是谁在练太极风生水起",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立刻察觉到浓浓的硝烟的味道,人都在,除了最具有保研资格的肖翎放弃保研,其余稍微认为自己有点保研资格的,一个也没少。张小敏,正在用辅导员的电脑上网,十个手指欢快地聊着QQ,我过去看了看她的网名,挥着翅膀的女孩,也不嫌长了点,还不如叫拍着马屁的小三八。
  接下来,他念了一份学校关于保送研究生的文件,里面套话连篇,精华只有三点:一、各科成绩必须及格,不得有补考重修;二、四级上70分或者过六级;三、今年我们学院保送指标十二个,其中保送外校四个,百分之三十的比例。
  办公室的气氛有些紧张,毕竟是关系到以后锦绣前程的事。我偷看了张小敏一眼,她脸上一副严肃的样子不知道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教父以前分析过我和张小敏,他说我像天山童姥一样,永远长不大,什么事都放在脸上,憋不住三分钟,一个字,浮;而张小敏,则是那种能沉得很深的人。
  最后,辅导员吩咐我们去原来的院系拿回大一大二的考试成绩,以便统计最终成绩的排名。过几天计算出排名后再开会讨论。
  一出办公室我就给了曾美丽一个艰巨的任务,去窃取张小敏的成绩,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第二天的午后,我们约定见面后,曾美丽今天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怎么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不过我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我知道喜欢广播的人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你越不把他的秘密当回事,他就越急,越迫不及待想给你一吐为快。
  果然过了一小会儿曾美丽小声告诉我,昨天晚上,她正好有点感冒,就借这个机会开张小敏的抽屉看看有没有感冒药,顺便看看有没有成绩单。然后突然她发现了一盒避孕药,顿时,五雷轰顶……
  我打断她的话,说,喂,喂,没想到,你平时讲话那么粗,怎么看到一盒这个那个也这么大惊小怪啊?我每天看教父的一箱那个岂不早疯了。
  曾美丽的脸更红了,说,我从来没想到过这个啊?我怕她知道了,赶紧就把抽屉关了,心猛地乱跳。
  我大笑了两声,突然记起这是秘密会议,赶紧压低声音说,这有什么好害怕的,难道她还杀你灭口。
  曾美丽又和我聊了半天,我突然开玩笑说,曾美丽,你还没初恋吧?她摇摇头。
  我认真地说,你看我怎么样?
  我才不要你这初恋七八次的男生呢!
  我故意说,那肖翎怎么样?这是我的真正目的。
  比你好多了。
  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我就给你说媒去。曾美丽急得忙拉着我,别去乱说,你这死媒婆。
  我拍拍她的肩,说,曾美丽同志,你放心,哥哥会给你找一个好婆家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把你上次那个美女同学介绍给我。我嬉皮笑脸地说。
  不给,到处祸害妇女!
  你是妇女?
  你!
  聊了一会儿,很快乐地回到寝室,坐了一会儿,我打电话告诉教父今天终于在除了幼儿园的地方发现一个处女,教父问我在哪儿发现的,我把今天曾美丽告诉我的事告诉了他,然后两个人一起在电话里大声坏笑。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3


  真正的对决开始了,三天后,院里又紧急召开了一次会议。在会上辅导员直接宣布了成绩,我91.1第四,张小敏90.9第五,曾美丽89.3第七,我险胜。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想,张小敏,这回你死定了吧。心里狞笑了两声,等待着辅导员宣布保送外校的名单。等了半天,辅导员仍然忙着和张小敏聊天,我去问了问,他摆摆手,不耐烦地说,这个,还要讨论以后才能定。
  还有几天就是中秋节,我把当前的形势给教父做了汇报,他批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须努力。
  另外他怂恿我去参拜参拜几个院长之类的东东。得,参拜去!
  我问他,我要不要送点脑白金之类的东西,或者汇仁肾宝他好我也好?
  他说,Of Course啊,最近是中秋,你不如送些贵一点的月饼。
  我说要不要放些人民币在里面。电视上常常这样演的。
  他说那倒不用,你以为老师指望你那点钱?笨!只是你必须得和老师拉拢拉拢感情,差不多的条件老师把指标给谁不是给啊,你真以为你比张小敏高了零点几分就很保险了吗?
  为了这个,我特意去沃尔玛家乐福几个大超市转了转,最后合计了一下,辅导员一盒,院长助理一盒,副院长一盒,院长没有,因为院长是我们学校乃至全国巨牛的人,常年在国外讲学,国内还有二十多个研究生跟他,据那些研究生说,有些跟他的人毕业了也没见他们的导师一眼,所以又可以省下来一笔了。
  买下三盒以后,除了辅导员那盒便宜点,四百九十九元,那两盒都要六百九十九,放在寝室都觉得不安全,怕给那几匹狼偷吃了。
  打电话给教父说了以后,又给他骂了一顿,他说辅导员那份完全可以省下来,说真正能起到决定作用的绝对不是辅导员,并要我加强对院长助理的感情投资,比如给他小孩买点东西更有用。
  又省下来一份月饼,不过我舍不得吃,这东西做得真好看,不过好像就是为了好看才做的,谁舍得吃啊,听说一些老师收到后也是转送更大级别的老师。我凝视了那份月饼半天,最后决定把它送给教我大一英语精读的老师,大一大二那两年,只有他记得我的名字。
  要知道,像我这种读中学时全校闻名做选择题像鸡啄米一样的好学生,在十八岁突然来到一个有着几万陌生人的地方时,是多么渴望老师能够记得我那张洋溢着革命热情的脸啊。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4


  我上大学之前,在我印象中,大学是上古时代的建筑,长长昏暗的走道,无声的落日,白发的教授,苏果那样的美女,发黄的书本,传奇的故事,等等等等的组合。
  组合起来就是,在无声的落日里,我和苏果那样的美女夹着发黄的书本,走过长长昏暗的走道,去上古时代的建筑里倾听白发的教授给我们讲授传奇的故事。
  真正到了学校,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真实的情况是,在烈日下,我和据说已经失传的恐龙们夹着发黄的武侠,跑过车水马龙的大街,去到多媒体教室倾听年轻的讲师给我们讲授性教育。
  只有那个教我英语精读的老师给了我关于大学学习最美好的感觉,至今我仍然记得,在夏日的微风中,他给我们讲精读课本上很经典的故事,给我们讲老橡树上的黄飘带;给我们讲马丁·路德金;给我们讲他去英国留学的经历;整个夏天的下午,在他的讲课中,一点也不觉得难熬,一点没有睡意,窗外是默默又迅速生长的花木和杂草,还有一些无名而好看的植物,我甚至能感觉我在和它们一起健康地成长。
  何天,你给我念念第六十六页这段课文。
  我站起来,吞吞吐吐地念完。他示意我坐下,然后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不要以为上学期英语考了九十分就放松学习,同时一定要注意口语的学习。
  三年了,我仍然记得那尴尬的一刻,从大二精读课结束,四级一过,我就很少看到那位年轻英俊的老师了。从那以后,我仍然每次考试都力争高分,但没有一个老师像他一样叫出我的名字,叫我不要骄傲,叫我继续努力。
  老师们倒是记住了那些拍马屁的人,拍马屁倒是一门学问,只是我怎么也学不会。我也有我新的老师,比如教父,他给了我很多启发,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这次我听了他的建议,把礼物送出去那天,我意外遇到了张小敏,她也提着一盒月饼,看见我后,脸红红的,我心里说,小样儿,你也知道脸红啊。反正当时我已经送出去了,我就盯着她看,好像我自己没有送过一样。
  其实我在敲那个院长助理的门时也犹豫了半天,心想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不过一年前那次竞争奖学金的惨痛教训告诉我,生活就像强奸,如果不能反抗,就闭上眼睛享受。别人都送,我不送,死的就是我。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5


  保送名单张榜出来是在9月30号,一共推荐十二名免试研究生,其中四名,都有某某、某某某、何天、张小敏属校际交流。
  探花郎被张小敏挤掉了,看榜的时候,那个探花郎站在那儿,踮着脚看了半天,又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又看了半天,嘴里喃喃地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想起李宁的广告,一切皆有可能,心里突然想过去安慰安慰他,同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拿到名额后,我火速和苏果取得联系让她帮我弄到计算机学院的导师名单并且问好了上一届研究生哪个导师最好最慈祥哪个导师给的钱最多,随后上网下载了武汉X大的保研申请表,寄回给了武汉X大计算机学院,然后就每天上网和教父锐哥胡聊,教父总要我过去,我说这边保研一搞定我就去。
  10月15日,武汉X大计算机学院亲爱的老师发来了电子邮件,通知我去面试。
  在火车站曾美丽和肖翎都来送我,我对肖翎施暴了一下,他疼得咬着牙说没考上就别回来了。我说,那是当然的了。曾美丽这次有点伤感,说,何天哥,你和肖翎哥都要出去了,长沙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们以后要多回长沙来玩啊。我也和她拥抱了一下,刮了刮她的鼻子,说,哥哥会常回来找你喝酒的。
  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秘密,肖翎在的时候曾美丽特别淑女。
  火车要开了,曾美丽和肖翎还舍不得走,我背过头去,不敢看这样煽情的场面,嘴里哼着任贤齐的《再见黄鹤楼》--长沙的列车带着我离开了你一段段的越过却不留痕迹眼中藏着我欠你的泪滴望着你渐渐消失的身影……不过想想不对啊,应该说,见面吧黄鹤楼才对,于是我改口唱起:再见岳麓山再见张小敏再见段可仪。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6


  2003年10月一趟北上的列车像一只美丽的飞鸟承载着我的梦想,穿过麦田,穿过原野,穿过城市的迷离灯火,穿过曾经成长的悸痛,到那个城市找到曾经熟悉的爱情。火车沿着湘江向北开去,左边是奔腾北去的江水,右边是不断后退的村庄、树木、田野。我心里突然涌起一些不能名状的悲壮,我自己也说不清,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做梦都想要离开那里,可一旦真正要离开了,却又有点留恋。
  拜托,为什么我一上火车就伤感。完了,我又开始回忆了。
  小时候我家不远有条铁轨,我就特别喜欢在杨花飞舞的季节踏着铁轨,和伙伴一起向远处出发,那个时候,我总想知道,这长长的轨道有没有尽头。有一次,我和燕子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轨道的尽头,我们带上了水和面包,开始跋涉,走到累得走不动的时候,我们悲哀地发现,那像卧倒的梯子一样的轨道仍然伸向遥远的远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天快黑了,晚风把铁轨周围的草木吹得瑟瑟作响,好像在嘲笑我们幼稚的梦想。
  从那以后,我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坐火车旅行,我依然执著地想看看这铁轨的尽头,是不是一直通到大海边,还是通到天山下,是不是那就是传说中天荒地老的地方。
  初三毕业的时候,一个人坐火车去黄山,随身听里正好听着苏有朋的歌:
  我那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我那驮着岁月的背包,我的青春梦里,落花知多少,寂寞旅途谁明了?曾经为你痴狂多少泪和笑,曾经无怨无悔的浪潮,我的流浪路上几多云和树,只有背包陪着我奔跑。
  当时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反复地哼着那两句,我的青春梦里,落花知多少,寂寞旅途谁明了?曾经为你痴狂多少泪和笑,曾经无怨无悔的浪潮。心里想着,如果苏果和我一起去黄山该多好,我的旅途肯定不再寂寞,而是洒满一路的欢笑。
  火车开过了洞庭湖,向长江开去,我打开我心爱的adidas的背包,拿出一本计算机网络开始看起来,据说还要笔试这门课。我要把伤感收起来,积蓄到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那天。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7


  早上是笔试,对于我这种做选择题的高手来说简直是用AK杀鸡,绝对大拿。
  中午吃饭时,为了庆祝上午考试我的感觉良好,我和苏果到武汉X大最好的食堂去吃饭,还少少地喝了一瓶啤酒。吃完饭出来,她陪我从樱花大道散了一下步,在午后的阳光里,很多同学躺在树阴下的草地上休息看别人踢足球,心想不久就要来这座山过这样的日子了,突然想起教父锐哥肖翎还有曾美丽。这个学校也会有这样的朋友吗?
  下午是面试,苏果有课,就先去上课了,叫我考完先去她寝室等她。为了照顾外省的同学,老师们安排外省的同学先进去,我是第一个,心里很紧张,还有五分钟就开始时,我突然想起应该把手机关了,一看,里面有条未读短信,是苏果的:
  不知道祈祷能否实现,但佛让我看见你闪烁远去的身影,神悄悄告诉我你将凯旋时的喜悦。
  我心里一阵感动,苏果什么时候也这么文学青年了,我回复她说:
  凯旋后呢?
  一会儿,手机可爱的《龙卷风》的铃声又响起了,
  他会看到维纳斯爱神灿烂的笑容和温柔的陷阱:)
  我也给手机一个大大的笑脸,并热吻了手机屏幕一下,希望她能感受得到,旁边一恐龙惊骇地看着我,我装作没看到,关掉手机,想了想未来和苏果的幸福生活,充满信心地推门走进办公室。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8


  面试还算成功,一开始气氛就很轻松,一个女老师一看我的简历就和另一个老师笑着指指点点,我知道,肯定是看到我那一排整整齐齐的第四名了,从大一到大三,四四四,好悲壮的排名,大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气势。
  然后几个老师先是要我用英语介绍一下自己,再介绍一下自己的母校。
  第一个介绍,我把何天吹到了天上去,连我自己都被我介绍出的这个何天的形象陶醉了,他勤奋刻苦好学坚毅不屈生活朴素爱好体育,在足球上小有成就,对党和人民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是党培养的好儿子。我想我要是个女的,死皮赖脸倒贴也要嫁给他。
  第二个介绍学校的时候,我就不能像第一个那样一顿胡夸,否则哪个老师来一句你们学校那么好,怎么还要到我们武汉X大来?我就一口血吐死在那儿了。但如果太平淡也不好,不能显得对母校没有感情。
  我把湖南X大不卑不亢地介绍了一番,重点指出武汉X大和湖南X大一样,都是解放初十所国立大学,都有着悠久的历史、厚重的文化底蕴和浓浓的学术气氛,还有着同样的地理环境。既夸了自己的母校,又顺便隐含地表达了对武X大的崇敬心理。
  我偷看到几个老师眼神交流了一下,表示赞许,然后刷刷一起给了个分。然后拿着我的成绩单,开始盘问我所学的专业知识,我端坐在那儿,权当在开记者招待会了。
  推门出来后,我更风光了,站在门口的未来的同学一下都围了过来,就像狗仔队追杀明星一样,逼问我里面是个怎么样的形势。我一边敷衍他们,一边像游泳一样拨开人海,寻找我的苏果,现在我最想见到的就是我的苏果了,她刚才说了,在我凯旋的时候,我会看到维纳斯爱神灿烂的笑容和温柔的陷阱。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9


  找了老半天也没看到维纳斯的影子,原来苏果还在上课,发短信告诉我下了这节课马上就翘课来陪我。我发短信给她说,你还是好好学习吧,四级还没过呢!天天就知道玩,还翘课,你以为你是我啊!
  说来奇怪,高考时,我跌到历史最底点,而苏果却超常发挥,上大学后我生猛了,她又不行了,四级都没过,我都为她考研着急。为此,我常常取笑她是采阳补阴,她一边动口骂我色狼,还一边动手粉拳相加,掐得我只剩半条命。
  对于一切想不通的事,我就喜欢追根问底,据说这是很值得表扬的。毕竟人家牛顿学长就是因为这个发现了地球引力。但对于这个反常,我却怎么也想不通,最后还是苏果的浪漫主义思想帮我解决了问题,她说你想啊,我们俩是天生一对啊,所以上帝给我们的运气是质量守恒的,我考多了,你当然要考少点。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还质量守恒呢,我物理149还是你物理149啊?
  我在樱花大道边等了苏果一会儿,已经是秋天了,校园里开始飘起了伤感的落叶。记不得是第几次等她了,读中学时,我就喜欢故意在教室的柱子后面等她。那个时候,我单纯得像娃哈哈纯净水,看她一眼我的脸都会发生化学反应发光发热冒气泡。那时她也像小天使一样清纯,说话都像卡通片的小女孩。
  游荡了好一会儿,苏果才出现在地平线上,然后拉着我走进她们宿舍。
  开门一进入苏果的主场,立刻感觉到这和我们寝室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太平间一个是卫生间。
  我四处张望想找她的床,苏果说你不是老吹自己做选择题厉害吗?你找出来给我看看。
  我想起苏果说过她喜欢睡窗户边,而且喜欢周杰伦,我指了指窗户边一铺贴着周杰伦海报的床说肯定是这铺。苏果说不是--才怪。
  躺在她舒服的床上休息了一会儿,我说苏果你一下子就成了博士后,得请我客吧?
  苏果莫名其妙地说,我怎么就成了博士后了呢?
  我说你猪啊,我保送到你们学校硕博连读,那你不就直接成了博士后了啊,笨!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一个人在甜蜜地笑,真受不了,我说了,我最受不了甜蜜了,我宁可吃点辣的。
  她自个乐了一会儿说,看你累的那样子,去面试又不是去踢比赛。今天有几成希望?
  我四脚朝天倒在床上,闻着她枕头里的淡淡幽香,看着床头贴的大大的三角眼帅哥周杰伦,一点都不想动,你也知道啊,面试是很要体力的事,累啊。
  她说有那么累吗?对了,我学会做面条了,尝尝我的手艺吧!
  我挥挥手叫她去,马上我招招手,又叫住她,她说干吗,我指了指墙上的周杰伦,说,他比我帅吗?
  苏果想了想,扁着嘴巴摇摇头。
  那你贴他干吗?在人家面前脱衣服睡觉你一姑娘家也不害臊?给他看还不如给我看呢。
  苏果马上要过来灭我,我赶紧说了句好话求饶:别,别,果儿,其实我也很喜欢周杰伦的……
  苏果停下了动作,用眼睛示意我继续说,我就不客气了,继续:特别是上厕所的时候……
  苏果发现苗头不对,但她的小脑袋又想不出哪里不对,愣了,我的下一句话就砸过去了:
  他的歌比较快,让我有种一泻千里的感觉……
  话没说完,苏果终于朝我扑了过来。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10


  苏果狠狠地糟蹋了我几分钟后,就去公共水房打水去了,留下我独自痛苦长达一个时辰之久。
  她们这栋宿舍据说曾经是国民党时的军营,年龄比我爷爷都大,其实我也喜欢住这种古老的房子,感觉像我爷爷一样亲切,而且在公共的水房和卫生间都能认识不少朋友,记得在古老的红楼的时候,我蹲点的时候随便聊了聊意甲英超,就认识了好几个铁哥儿们。
  而住在公寓,每个寝室有独立的厕所,大家老死不相往来,住了四年都不知道隔壁住的是人还是狼,想想其实我们寝室就是一狼窝。
  我在苏果的书桌边看了看窗外的风景,果然不错,难怪越来越漂亮了,一本杂志上说了,看到漂亮的东西会变漂亮。
  看了会儿风景,然后开始翻她的抽屉,企图找出一些国民党遗留下的什么硬币啊,大洋啊,那估计我就发了。大洋没翻出来,最后倒是翻出来一沓信封,厚厚的,我掂量了一下,绝对比肖翎和我的情书加起来都重。
  苏果回来了,在那边烧着水,拿着配料,我说让我检查检查你的情书吧。她头也不抬就说,你看吧,看完别吃醋就行。
  我保证,我绝对不吃醋,相反我感到特别自豪,看着一个个情敌的信,感觉我就像奥运会夺了金牌的选手一样。心里想,和我争,哼,你们还嫩了点,我和苏果可是八年抗战。
  有某某、某某某、某某某的信,都有一个营了,以前我笑苏果追你的有一个营了吧,她居然一点不谦虚厚着脸皮承认,最后还给我一句气人的话,封你当营长。
  突然记得我爸好像以前就是连长,莫非追我妈的也有一个连?突然我又为营长这个称号自豪起来,毕竟比我爸要高那么一级啊!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和我一起追苏果的战友同志,有些战友的名字很奇怪,什么有个叫芳露的,一个大男人叫什么不好,偏要叫个这么太监这么东方不败的名字,真该拖出去咔嚓了!
  突然翻到一个某某怎么这么熟悉,仔细一看,不是韩斌吗?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空的,我对里面一顿地毯式的搜索,心想今天非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可。
  搜遍了抽屉我也没搜到那封信,估计被苏果杀人灭口了。倒是搜出一本日记来,一看上面写着天果日记,奇怪她不是不写了吗?不过现在没心情看这些了。窗外秋风起了,有一些美丽的落叶飘了进来,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楼主| 发表于 2006-11-30 19:16:09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11


  我起来,走到苏果跟前,把手里的信封扬了扬,故作轻松地说,我说苏果同志,你就招了吧!
  苏果正在给我的面条进行最后的加工,转过身来看了看,疑惑地问,招什么招?
  我说什么错误你自己心里明白。苏果仍然做最后的挣扎,错什么错?
  我打断她,说,那你给我看看这封信。
  信什么信?苏果看了看信上的名字,漫不经心地说,喔,找不到了。
  鬼才相信你,为什么信封在这里。
  那是我为了留下个通信地址。
  那你们写了些什么。
  都是同学间的联系。
  为什么同学不跟我联系?
  苏果开始想缓和气氛,说,谁知道?你长得难看。
  别嬉皮笑脸的,认真点,苏果你别以为你什么事能瞒得过我啊?我告诉你,我从小就看柯南,每次柯南还在困惑呢,我那正确答案就出来了。
  哎哟,还来劲了,告诉你何天,我没有什么瞒着你的,不是瞒不了,是不想瞒,好了,别和我抬杠了,乖!
  我彻底生气了,大声说道,我走了。
  她说你就不能听我解释吗。
  你解释啊。
  她想了会儿说,何天你听我说,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党要相信我啊,组织上也要相信我啊!
  我才不吃这一套,黑着脸说,我没入党,也不是你的组织,我相信证据,把信交出来。
  苏果说没有,烧了。
  你确定?
  确定
  真的确定?
  确定。
  一,二,三。
  三二一.
  气死了我被打败了,说完我立刻摔门而去,心里想起我妈的话,漂亮女人都会骗人。
  真有道理,我又补充了半句,哪怕她智商低。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12


  最开始下楼的时候我走得飞快,做变加速曲线运动,走出樱园我就后悔了,因为我想到苏果没我这速度,于是就放慢脚步,我脚步放得够慢了,但总不至于和蜗牛一个速度吧。但也不能停下来,更不能往回走啊,那样的话,如果被苏果追出来看到,估计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只能做家庭的被压迫者。
  于是我用了极慢的速度走到大门校牌下面,但她还没追来抱着我的腿求我回去。我决定不等了,立马回长沙,苏果真狠心啊。我很生气,她居然就不追来,上次我还半夜追她追到火车站呢。
  路上还一直愤愤不平,心想除了读书,我哪点比韩斌差,她居然还和他写信,还唯独把他的信烧了。
  上了火车,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眼睛却忍不住往外看,看是否出现奇迹,苏果突然从天而降。
  火车就要开动了,站台上却没有苏果的影子,想起上次她生气出走时我半夜还追到火车站呢,她真是没人性。有一瞬间我特别想跳下去,回去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火车已经开了,我开始离她远去,而且越来越快地离她而去。
  同学,这里有人吗?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我头也没回,答了一句,没有。然后突然觉得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转头一看,我和她异口同声地惊呼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把人比作人海中的一个分子的话,我们只是在茫茫人海中做布朗运动,可在冥冥中,为什么我和段可仪总是能运动到一起去。问我座位的女孩居然是段可仪,够神出鬼没的了。
  她在我对面坐下以后,看着我的眼睛,兴奋地问我,你来这里干什么呢?
  我竭力掩饰刚才生气的情绪,我来混学校读书呢,你呢?
  我也是啊,她说,你准备去哪个学校?
  我漫不经心地说,武汉X大,你呢?
  她什么都没说,伸出手来,我问干吗?她微微一笑,说,我们以后又是同学了。
  我握住她的手,配合她笑笑说,不会吧,仙履奇缘,那我们可就是七年同学了。不过,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录取我呢?
  她说,你那么厉害,肯定行的,你要相信自己。
  我苦笑着说,段可仪,认识你这么年,终于听到你说句人话了。
  说完后马上用手制止了她公然施暴的企图。然后我们开始互相吹捧,吹得旁边的有个人都快要吐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晕车还是因为我们的话。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起,你还记得我们怎样认识的吗?
  我说哪能忘记啊,我们第一次交锋我就失利了,被罚搞了一个月卫生呢!当时恨不得揪出你来一顿拳脚呢!
  火车飞快地驶回我可爱的长沙,太阳正在无声地落下,在火车上看日落十分壮观,在我们快乐的交谈中,我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在孤独的旅程中能遇到一个年纪相仿谈话投机的异性是最惬意的事,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段可仪总是能在我生命中神出鬼没,从大一在图书馆神奇般认识她到今天一起不约而同地选择武汉X大,她像个魔鬼一样,不过我喜欢魔鬼,尤其是聪明可爱又不害人的女鬼,她们总是能给平淡的生活带来一点有意思的邂逅和刺激。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13


  从武昌站到长沙站大概要四个小时,我们在黄昏上车,到达长沙时,已经是万家灯火的晚上。
  我和段可仪下了火车,上了立珊专线,坐在两个连着的座位上,像情侣一样。以前苏果晕车,坐车时喜欢抢了我最喜欢的窗边,而且还要坐在我怀里,她说那样就不晕了,有时候还一定要我哼歌给她听,越难听越上瘾。
  我突然发现,我们这两个位子就是上次从火车上追苏果下来后回学校坐的位子,我还记得她温柔无限地说,我喜欢的何天是那个执著的对任何事物抱有最纯的理想的那个何天。我还记得第一次抱她就是在刚才汽车经过的五一广场,当时李琼的"这里的山路十八弯"唱到最高潮,喷泉也达到最绚丽的高度,然后是无数扬花般飞舞的水珠,我就借口为她挡风遮雨抱住了她……
  回忆的最后,我还是发现,苏果总是不经意地在我生命里留下了太多的痕迹,那些痕迹,不知道会在岁月中抹去还是永恒。
  段可仪突然提出晚上我们应该去庆祝一下,预祝我们俩都成功保送武汉X大,我说没问题,反正我今天正好放松一下。
  下车后,我们去了南路一个叫苹果猪的小酒吧。我先要了一打百威和段可仪开始火拼。然后段可仪告诉我喝酒的规则后,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段可仪可以放倒两个男生了,如果纯拼内力,她喝一杯我要喝三杯;如果比划拳,我只能出剪刀而她只出石头。得,我还是纯拼内力算了。
  今天真是个美好的夜晚,在南路的一个小酒馆,一个漂亮女孩红颜知己陪着我喝酒,谈论着美好的未来。苏果从不喝酒,哪怕是我威逼利诱,她也滴酒不沾。段可仪今天特别高兴,眼睛里红星闪闪的,我也特别高兴。
  来,为了我们未来在一起继续同学干杯。好,干杯。我一口喝完一杯,她喝完三分之一杯。
  为了今天我们的偶遇干杯。
  何教,你执教我们女足赢得冠军,我敬你一杯。
  段可仪,祝你到武汉X大继续考第一,我敬你一杯。
  我们挖空心思找尽了各种理由碰杯,喝到二十多杯的时候,我的头开始昏昏的,酒吧里放起了周杰伦的歌,她的睫毛弯的嘴角无预警地对我笑没有预兆出乎意料竟然先对我示好她的睫毛弯的嘴角用眼神对我拍照我戒不掉她的微笑洋溢幸福的味道。幸福的味道是什么味道?
  在临近毕业的时候,总是有一些神话流传在学校里,比如土木系谁谁谁喝了二十四瓶啤酒还不上厕所,化工系某某某又喝了几斤五十度白酒不倒,但我可不是那个某某某谁谁谁,我觉得我就是喝二十四瓶纯净水都会醉,别说酒了,喝了这么几瓶,我就上了很多趟厕所了。
  一次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段可仪拿着我的手机,看着我来了,她说好奇怪,刚才来了个电话,也不说话就挂了,估计是打错了。
  我一想糟了,估计是苏果打来的。我条件反射地拿手机要给她回电话,可想了想又挂了,我要让她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段可仪看我不说话了,又挑起战火说来,我们划拳,输了的要不就喝一瓶,要不就得答应对方一个要求。我说好的。不知不觉又喝了很多啤酒。离开小酒吧时,桌子上正好喝完一打百威。不过我发现今天的啤酒特别苦,不是说啤酒里面有麦芽糖的吗?骗子,都是骗子。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14


  从酒吧里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外面有点冷冷清清,感觉和拍鬼片一样,地上的落叶被秋风一吹飘得很好看。她把衣服领子捂紧,好像很怕冷的样子,我们走路都有点飘,我喜欢这种感觉,像是随时可以被秋风吹得像落叶一样飞起来,感觉更像拍鬼片了。
  我想起了大一刚来的那个秋天,那些失意的时候,想流泪的时候,我就常常叫上燕子或是其他的好朋友,陪我一起默默地喝酒,然后默默地走路。大二的秋天,我和苏果已经在一起了,在中楼看完电影后,也是这样的秋风,她说很冷,我脱下衣服给她,抱着她在风中送她回寝室。
  和段可仪无规则乱飘了一会儿,她提议我们飘到山上去给小贝扫墓,我赌气似的二话不说就跟着她向山上飘。喝了酒没什么好处,就一个字,特别爽,说一不二。就像回到小时候,做什么都可以任性。
  秋深了,在山上尤其能感觉到这一点。一群鸟儿在树林里低低掠过,留下几声鸣叫和几许羽毛,空气中飘荡着清凉像薄荷糖一样的味道,风吹得枫树林哗哗作响,接着就是漫天的枫叶。
  在星光下和手机的微光下,我们一棵一棵树地寻找,像小时候老师带我们去春游一样高兴,她飘来飘去,抱着一棵树就大声说,我敢打赌,是这棵,然后用手机找了半天,再失望地离开。
  发现我刻的那歪歪斜斜的beck的字母后,她激动得快要流泪了。我仔细看了看那三年前刻下的字,像一道永远的伤痕,留在这棵百年枫香树上,经过三年的风雨,也依然清晰如初,虽然小狗的坟墓已经不复存在。
  我们在寒风中伫立了一会儿。那一会儿,我回忆起了很多有意思的往事,段可仪真的给我的生命带来了很多快乐的回忆,从图书馆认识到看我踢球,看我在球场上腾空飞翔,看我和肖翎决斗,她给我找来女足的麻烦,和我在火车上邂逅。她和我一样,都喜欢一些特别疯狂的冒险,我从小就渴望找这样一个人陪我一起玩,我有很多有点疯狂有点刺激的想法却一直找不到人陪我实现。
  我有种感觉她肯定也在追忆似水年华,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她正好也看过来,相信那一刻,四目接触,应该有一点点电流产生。她赶紧将视线转开。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我开玩笑说,你给我说说你的萨克斯男孩故事的后面吧,上次只听了你们幼儿园的事。
  有什么好说的,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我只知道他成绩很好,又喜欢参加各种课外活动,在一次学校的文艺晚会上,他吹了一曲《时光》,我对他印象特别深,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只是很朦胧的感觉。
  我认真地听她在风中诉说这一切,感觉她的声音像小鸟的声音一样好听,她停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说了一番让我热血直往头上冒的话。
  她肯定是喝多了,她说,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在图书馆看到你被我戏弄了,我还会冒着生命危险和你见面,为什么我会每次比赛都去看你踢球,为什么在知道你有了女朋友后我还叫你去担任我们女足的教练,为什么今天我陪你喝酒,那是因为……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好像鼓足了勇气,最后,一字一句地说,从幼儿园开始,我就……
  十一月的风还在树林里猎猎作响,说完那句话后,周围变得出奇地安静,我耳朵里却只有那句话在回荡,从幼儿园开始我就那个那个你,怎么会从幼儿园开始,我想这丫头肯定是喝多了,你看,眼睛都红红的,像个女鬼,就连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都搞错了,还提前到了上个世纪。
  秋风把她的头发弄乱了,我帮她拂了拂头发,感觉一切都不那么真实,她不像那个坐在领奖台上的厉害的女学生会主席,也不像那个聪明的女柯南,而是像苏果一样的小卡通女孩,这肯定是在做梦,肯定是我喝多了在梦里,我拉过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和她吻在一起。我心里坏坏地想着,反正是做梦,不吻白不吻。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15


  那天晚上喝多了以后,回到寝室三天没有下楼,我打破锐哥连续四十八小时不下楼的纪录,勇创七十二小时新纪录,毕竟住在七楼太高了,要不是怕摔死我宁可自由落体下去。
  全靠了肖翎救济我才勉强活下来。这三天里,我又一次遇到了一个难题,选择题。在考试中的选择题我做多了,不但能够选对,而且连出题人是怎么想的我都一清二楚。
  我就纳闷呢,现在生活给我的选择答案只有两个:苏果、段可仪,我就硬是做不出选择,平时考试时四个答案我都能一眼选中。
  结论是生活的命题人比考试的命题人牛多了,考试不过是人类的游戏,生活,是上帝玩的游戏,你和我不过是其中的两个配角。
  三天后,我有了答案。我把两个都选上了,谁也没规定这是单选。教父就常常骂我死脑筋。教父曾经就和四个女孩同时谈过,还都是长沙的,教父说,我们学计算机的,就是要像服务器一样,让每个用户都感觉不到其他用户的存在,都以为整个服务器是为她一个人服务的。我想教父真该保研,尽管他挂科无数,可理论联系实际的能力真是太强了。
  对于苏果的叛变问题,我二十四小时开着手机等着她来自首。我这人比较灵活,与其在一个问题上冥思苦想不如暂时将它放在一边,有朝一日也许柳暗花明又一村了。这就跟狗啃骨头一个道理,狗将啃不动的骨头先吐出来,是为了换个更容易用力的方向继续啃。
  所以我先把苏果吐出来,等她考上研再说。
  如果苏果考不上研究生,我是不是更有可能和段可仪在一起呢?听无数的师兄师姐说过,很多爱情都是在毕业那天分道扬镳的。有一天那个躲在柱子后面的执著的何天也会背叛他年少的梦想吗?
  但是段可仪喜欢我哪点呢,那天晚上以后,她发短信说,你放心,我不会要你负责的。最后还来了句玩笑,反正接吻又不会怀baby。真是个很奇怪的女孩,从一开始认识她就总给我带来惊讶。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16


  我接到武汉X大接受函的时候牛极了,嗖地就爬到天台上去,肖翎看我那高兴样儿说不准飞了出去,就跟着我爬了上去。
  他还是酷酷的那个样子,眼睛盯着远方,也不知道说句好听的话恭喜恭喜我,不过想想也是,在我们心中曾经只有一所学校值得恭喜,那就是清华,其他的学校都是堕落。
  我俩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岳麓山,感受着秋天湘江吹来的风,肖翎摆酷不说话,我也不说,就摆成树的姿态吹风,估计他心里也在想这个成语,什么树临风的。
  我这次准备和肖翎死磕,心想肖翎你有种就一直不说话,自从教父和锐哥去上海后,寝室里少了很多人气,每天死气沉沉像个太平间,如果不是我唠叨一会儿,有时寝室整整一天都不会有一点人话。今天我看肖翎你到底说不说。
  过了许久,我都快被风吹感冒了,他终于开口了,肖翎就是牛啊,不开口就不开口,一开口就是很长一段话,估计把这个月要说的都透支了。他说,我一直很崇拜那些天上飞的动物,不过我是人类,一直没办法尝试,有人说了其实当你实现你长久的梦想后,你会像《肖申克的救赎》里的安迪一样,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挖通了地道,重获自由,在雨中仰天长啸freedom,这个时候,你的心就会体会到飞翔的滋味。有些飞的滋味是需要痛苦换来的,这个世界的快乐和痛苦是等量的,不尝尽鸟儿进化的痛苦就领会不了飞的快乐。
  记得肖翎以前也在寝室夜话中说了一次,看来这小子想飞都想疯了,想想也是,和我一样,当年他也是要考清华的。
  那次他在寝室说得比较简略,他说要享受最美好的感觉都要最痛苦,比如羽化成蝶。
  我加了句对啊对啊,凤凰涅槃。
  锐哥加了句,十月怀胎。
  我还想多举几个例子。
  教父就探头过来了,来了一句,是啊是啊,处女开苞。
  我们当时都躺在床上,一听这句话全跟被蛇咬了一口那样跳了起来,四处抄家伙准备灭了这个大色狼为民除害。
  我把肖翎的话默默记在心里,今天我可要尝尝他所谓的飞的滋味,这可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味道啊,可每次做梦就要飞起来的时候,就掉入无尽的深渊,然后惊醒。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怔怔等了半个小时,也没体会到传说中飞翔的滋味。我不甘心,翻来覆去地等,一直躺到月落日升,还是没有。
  起来打电话给段可仪,问她收到通知没有,她兴奋地说,我也刚刚收到,刚想打电话给你呢,什么时候再庆祝一次吧。
  挂掉手机,我突然看到手机里那条短信,还完整地保存记载着当时的感动:
  不知道祈祷能否实现,但佛让我看见你闪烁远去的身影,神悄悄告诉我你将凯旋时的喜悦。
  他会看到维纳斯爱神灿烂的笑容和温柔的陷阱。
  维纳斯灿烂笑容哪去了?温柔的陷阱呢?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17


  肖翎还是那样子,每天板着脸去上自习,肖翎就这德性,教学楼跟欠了他家好多钱一样,有事没事就往教学楼跑。
  我却开始了花天酒地,我兑现了所有曾经要我保上后请客的诺言,爸爸知道我保上了,还是公费,一高兴赏了一万块给我买笔记本电脑脱贫,毕竟软件学院没有笔记本就是难民。我凑了凑上个学期奖学金剩下的四千,花了一万二买了个华硕的笔记本,IBM的没敢买,太贵了。想想以后我也是一搞IT的,我就特高兴。
  另外的两千人民币全用来请客了,最后一次喝醉酒被抬回寝室后,第二天醒来一摸钱包,才发现除了笔记本已经身无分文了。我立刻喊住了正想去上自习的肖翎,我说,肖翎,这个月我靠你了,当时我就看到肖翎几欲昏倒。
  吃了肖翎和秦江海几天霸王餐,直到有一天,肖翎很郁闷地跟我说,明天我不给你带饭了。
  我亲热地说怎么了,兄弟。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很亲热。
  肖翎悲哀地说,今天门卫都把我当送外卖的了。
  那个门卫也真没眼光,有这么帅的送外卖的吗?
  不过为了兄弟的面子,我决心自己去赚点钱,人家教父都开公司赚大钱了,我养活自己应该也不是问题吧。
  当家教,发传单,这种事情我可干不来。秦江海建议我去给别人代考四、六级,我跑去三角地一看,果然花花绿绿贴满了广告,什么"研男四六枪",很有锐哥的风格,简洁明了,五个字把一切都介绍完了。
  我认真看了一会儿,一边笑一边看,反正闲得无聊。最后,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本女四六枪,电话,1357481XXXX,嘿,这不是张小敏的电话吗?敢情她和我一样,请客送礼,把生活费都花光了,沦落到出卖自己的智力。
  最后我还是没有贴出我的广告,上次考试作弊就差点挂掉我的美好前程,如果不是锐哥飞出来替我挡了一枪,我现在不是上吊了就是从岳麓山上跳下来粉身碎骨了。我天生不具备作奸犯科的才能,不像人家张小敏,干一行会一行。
  没去代考,我继续依赖肖翎和秦江海的希望工程。
  好不容易熬到发了生活补贴二十块钱,一咬牙,全买了足彩,有一注差一点就中了,结果亨利的射门打在门柱上,气得我发誓再也不看法国队阿森纳的比赛,不,只要有亨利的比赛统统不看。
  我觉得还不解恨,打电话给教父锐哥诉苦,教父继续游说我到上海跟他混。包我不愁吃不愁穿,每个月还去小醉一次。
  我说行了吧,盘缠都没有,再说还有几门考试呢!
  说了半天,教父说,好吧,你下学期再过来吧,我们说好的,有钱一起赚,有妞一起泡。期末的时候我和锐哥也要回长沙考试的,到时候再一起好好喝一次。
  正要挂电话的时候,教父说等会儿挂,锐哥有话和你说。
  我还以为锐哥会对我暂时的经济困难表示同情,顺便给我寄点银子来救济,再不然就是讲几句"面包会有的美女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等比较诗意比较贴心的话也好啊,全没料到他接过电话,就大声吼了一句,叫你别买阿森纳别买阿森纳你偏不听,上次就是,你要听我的早成百万富翁了。
  说得我后悔得又想去跳岳麓山了。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18


  一切的好转在一个公司把我招于麾下之后。我们学院今年除了教父在上海一家软件公司当经理,另外一个牛人也开了家公司。老板也是个学生会副主席,真是,这学生会的当官欲望就是强。
  老板姓林,来自广西一个山村,平日里也就是一般的交往,见面打个招呼而已,我唯一搞不懂的就是他哪来这么多钱搞公司,听说是银行贷款。教父就常常开玩笑他是农民企业家,他自己也敢于承认,并反击教父是贪官之后。
  他给我开的工资是两千,比教父那儿少了一半,但这是长沙啊,而且是第一桶金,亏点就亏点,不是都说第一次打工就跟卖身一个价吗?
  第二天一早,我一改平日睡懒觉的习惯,提着笔记本,化了化妆就急匆匆地赶往林总的公司。
  走进办公室我就发现一张张熟悉的脸,几乎都是同学,看来林总这农民企业家真会精打细算,招募的都是廉价劳动力,而且几乎都是保了研或者找到工作的。也不用自我介绍了,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插上网线,看了看林总给我分配的任务文档,这是一个中学的成绩管理系统,用c++作。
  下班的时候,林总热情地过来拍拍我的肩,问我感觉怎么样,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意见,有空调又可以上网,就是一个缺点,全是男的。
  林总哈哈笑了一下,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马上落实。
  当时我也没在意,反正是同学,平时开玩笑开习惯了。
  一个礼拜后,老板还真给招了个女员工,当时看到那个女员工的时候,别提我有多后悔了,后悔自己给老板提的馊主意,还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现在看着她的样子都累了,当时怎么就不想想,张小敏也保了研,老板不找她找谁啊?
  张小敏接到了中山大学的接受函,说起来的时候,挺不可一世的样子。不过其实她也挺适合广州的,以她的个性,一定能更加暴发。奇怪的是,工作起来张小敏一点没有了同学时的剑拔弩张,我们甚至相处得很融洽。上班时一起偷偷上QQ,玩泡泡堂,在林总来视察的时候互相通风报信,还和我们一起为林总要我们无偿加班抗议过。这令我想起了那句古话,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19


  日子在我噼噼啪啪蹂躏键盘中度过,不知不觉,冬天就到了。
  肖翎每天起床用一句"考研就要到了,花天酒地还远吗"来安慰自己然后咚咚咚跑下楼去自习。段可仪大四也从学生会退役了,很多个晚上都和我在一起,要不就去图书馆给我占位子一起看小说,要不就去电影院看场电影,然后我送她回寝室,路上买一支冰淇淋,冷得我们咯咯地笑。我和段可仪很暧昧。
  苏果仍然在准备考研,我赌气不和她联系,估计她也一样,只是有时候她会在我梦里出现,梦里她指着我的鼻子说,别以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我不会让你拥有两只凤凰的。
  圣诞节快到了,我天天盼着锐哥和教父回来,痛痛快快喝一次。项目到了尾声,开始测试,测试完毕那天,我们都很兴奋,毕竟这是第一次做出可以挣钱的软件,以后,我们也是知本家了。
  林总请我们吃了晚饭,回去的时候,林总叫我和张小敏一起准备一下,明天去出差,交货收钱。
  第二天,我们坐火车来到了林总的家乡湘西一个县城。在火车上的时候,林总就一个劲儿开玩笑,一会儿指着窗外的放牛娃说,瞧,当年我就那样。一会儿指着窗外耕田的小孩说,瞧,当年我就那样。把我们逗得直笑。
  我爸妈以前也特喜欢给我忆苦思甜,每次吃饭都要回忆一遍以前下放到农村插队的经历,中间还用了若干虚拟语气,说如果不是被下放了,肯定也能和我一样上大学。我一般都反击他们说,你说你读书厉害拿点证据出来看看。
  他们拿不出的时候,我就开始考虑要把我的奖状都保存好,改日我儿子胆敢这样逼问我,我就堆出一堆获奖证书让他好看,让他折服,让他五体投地。
  找宾馆住下来后,已经快到黄昏了,林总说我们一起出去陪那些学校的人吃饭。
  我说我就不去了,你有看见赴宴带男秘书的吗?
  张小敏不高兴了,说,何天,这么说,你说我是老板的小秘了?
  我说做林总的小秘你还不高兴?一句话堵得她没话说。妖精,没说你是老板的二奶你就该庆幸了,还找茬儿。
  林总说那你在房间里休息吧,顺便守着笔记本电脑。
  我不喜欢和不认识的喝酒,与其和陌生人死磕,还不如躲在宾馆里看电视,正好是星期一,有天下足球。
  晚上他们回来的时候,快十一点了,两人都喝得有点醉了,可林总还是叫我出去和他们继续喝。
  我说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把钱都收回来了,这么happy。不是说明天还要去给他们安装培训吗?
  林总说,你别管,跟我出去喝,今天高兴。我像个小跟班和张小敏就一左一右跟在林总后面,来到一个还没打烊的小酒馆。林总叫了三瓶二锅头,一人给发了一瓶。
  林总喝了一大口,看得出,他有点醉了,他说,何天,我讲讲我的故事给你听吧。
  好啊。
  那你先喝一口。
  可以。我也喝了一口,真辣。
  我的故事很长,你不介意吧。林总握着我的手,亲热地说。
  当然。我也亲热地说。
  其实我说当然,意思是当然介意了。我最怕听别人唠叨了,所以我特别喜欢和张文锐肖翎在一起,干什么都不用多说,就是踢球,给他几个眼色就懂了,偶尔教父啰唆一点,那也是巨经典的言论。但林总喝得醉醺醺的,哪里还听得出这么多细节,再说了,大学又没学过语文。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满口酒气像B51重机枪一样飞快地讲述他的峥嵘岁月。
  从小时候放牛到自强不息考上中学,再到后来鲤鱼跳龙门上大学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到现在是怎样辛辛苦苦地办起一家公司以及在拉项目的过程中受的委屈陪人喝酒陪人欢笑找关系送礼跑了多少部门接了多少白眼球别人说要你喝你就得喝别人不要你喝你自己还得找到别人去敬酒。
  说到最后,林总的样子像是要哭了,他的确喝多了,嘴里重复着那句话:我就是农民的儿子,我就是农民的儿子,然后就倒在桌子上没有了动静。我心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你那么激动干吗,不就是农民的儿子吗?你说话打打标点不行啊,跟周杰伦唱双截棍似的。
  这时,张小敏拉了拉我,我转过去说什么事啊?
  她说了一句这辈子最令我毛骨悚然的话,她说,现在,能听听我说吗?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20


  一切事情是永远都预料不到的,生活最大的魅力就是永远有你想不到的事,因为蝴蝶效应,整个地球几亿亿只蝴蝶一同扇动翅膀,带来几亿亿亿亿的飓风,把未来吹得一塌糊涂扑朔迷离不可预测。
  就比如在今天以前,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和我的宿敌张小敏同志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张桌子边就着月亮喝酒,还做她最忠实的听众。
  张小敏看样子也喝多了,她挺动情地开始自言自语地讲她的事,说她小时候和林总一样,也吃过很多苦,也很不容易,她还特别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她在上大一的时候被同学欺负了一把,明明是她的甲等奖学金被一个学生干部抢了,从此她开始积极投入"学生运动"。
  最后她还说起今天去陪客人喝酒,那几个客人喝醉了,还对她动手动脚,她也不敢说,只能借口上厕所马上逃出来,躲在卫生间里哭。
  说到这儿,她还真哭了起来,伤心极了。
  他们倒好,说完了往桌子上一趴,最后,就我的故事没人倾听。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倾听完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同学的讲述后,我突然挺同情她和他,一时冲动,把酒钱结了,花了我三百多块,那都是打工仔的血汗钱啊,害得我也想陪他们伤心地哭。
  回到宾馆,老板就吐了,我打了个电话给段可仪,跟她说起这件事,把张小敏曾经抢走本该属于我的荣誉,还有把锐哥害得记过处分,以及昨天晚上跟我说起的话全告诉了她。最后我还感叹了一下,这个人真的复杂,有时候呢,让我恨之入骨,有时候又让人有点同情,她还去给别人代考挣钱。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容易。
  段可仪不屑地反驳我,她的话你也相信,你当年为了申请奖学金,不也骗党骗国家说你爸下岗吗?我还说我家地震呢,这话你也信。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了?还有锐哥呢?你不是发誓要给他出口气的吗?
  她家可能还真的比较困难,她还去给别人代考四级呢!
  得了,钱肯定越多越好啊,你不是也知道保送要花很多钱吗?你当时不也想去代考吗?你家也困难,困难还有笔记本?
  我服了,没说话。
  她继续开炮,她和教父还有鲁迅一个观点,对落水狗要往死里打。
  都要毕业了,我怎么帮锐哥出气,难道还打她一顿不成?
  你这人怎么这么低等啊,刚认识你那时候你就在足球场上和别人打,你就知道动拳头啊,你用脑筋想想好不好。
  我心里嘀咕我当时还不是打给你看的,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思,当年你看到肖翎的时候,眼睛里色迷迷的,我能不和肖翎打架吗,那可是情敌啊,没决斗都算轻的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11-30 19:16:55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21


  段可仪说的果然没错,张小敏除了那天晚上喝醉后流露了一点人性,让我同情了几个小时以后,上班又换上了另一副面孔,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易容术一样。
  回到长沙后,院里要评选优秀毕业生,举行全班投票,由于很多同学在外面找工作,或者像教父、锐哥已经在校外工作上了,班上几个干部讨论决定只采用到场的同学的选票。
  从唱票一开始,张小敏就特别紧张,时不时偷偷抬头看看她的票数,还向周围看看有没有人在看她,当然这一切尽在我眼底。可后来她的票数还是远远落后,一共选四个优秀毕业生,她排在第七,其实我对这个挺无所谓的,又没钱又没米,反正毕业了,优不优秀大家自己心里明白。可选举一结束,张小敏不仅没选上,票数还出奇地少。
  结束后,张小敏马上就去找了辅导员来,宣布这次选举人没到齐不算,要等所有学生到齐。
  这可把我气坏了,本来选举之前大家说得好好的,没来的同学就当弃权了,而且都大四了,大家东奔西走南征北战的,要想全班同学都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起来大声和张小敏争辩了两句,张小敏自恃有辅导员撑腰,很自信地说,即使不到,也要电话或者上网表个态才作数。
  我看了看选票,更加自信地对着张小敏说,你和第四名差了二十二票,现在只有十几个同学没到,就算都选你不选他,你也没他多。
  全班都窃窃地发出笑声,我心里舒服极了,张小敏的脸一下就变得通红,说,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主要是要体现选举公平。
  我心里骂了一句,公平,你作弊的时候想过公平吗?你送礼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公平呢?你一个第五名把别人探花郎挤了下去你觉得公平吗?
  回去后上QQ,我愤愤不平地告诉了教父,教父又骂我了,这东西没钱没米的,你和她计较什么,笨!
  后来觉得骂得不过瘾,又加一句:这年头的行情,优秀毕业生证和处女膜一样贬值。
  我正在纳闷,教父一直有处女情结的啊,有时候早上起床上厕所还和我们争第一次。
  果然,教父那边马上又来了修正版:
  以前的优秀毕业生证和以前的处女膜一样值钱。
  现在的优秀毕业生证和现在的处女膜一样不值钱,不可相信。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22


  明天是平安夜,学校里充满了圣诞的味道。公司里都盼望着明天可以放一天假,林总一皱眉说,西方的节日,放什么假。大家牢骚几句,也没人敢反对。我心里挺不满,嘀咕着,这农民企业家真是农民啊,圣诞节都不放假,张小敏听着咯咯地笑。
  我一边工作,一边无聊地聊着QQ。本来上班时间公司规定不许聊天,可如果能上网又不让人上QQ简直是要了人的命,另外,林总自己还常常上QQ。
  今天聊天太快乐了,太振奋人心了,我和一个高中同学视频,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像小谢,我说哪个谢,不会是谢逊吧。
  如果他说谢逊,我发誓当场就去爆他头。
  幸好他做人很厚道,说了句实话,像谢霆锋呢!
  马上更夸张的事发生了,他叫他女朋友来看,我看到那个妹子捂住小嘴,连声逼问他:Oh!My God!你怎么弄到谢霆锋的QQ的?
  夸张吧,上网其实还有很满足虚荣心的事,比如我故意先和一些网友作点铺垫,给她们一些暗示,告诉她们我在武汉X大读研。我知道她们心里肯定就会先入为主地觉得,唉!一个书呆子估计也就一个四眼狗的青蛙吧。
  然后我发张最帅最满意苏果说最pretty boy的照片过去,她们大多数第一句话是:
  是你妈?
  我就耐心地告诉她们,不是我妈,是我。
  今天上班突然有一个陌生的QQ加了我,叫什么北京郊区女农民,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头像。那个女孩子一上来就一口京片子引起了我聊天的欲望。她先问我,哪儿的?我说,湖南的。然后反问她是哪儿的。她回答,北京郊区的农民。我一听乐了,得了吧,我还是长沙郊区一民工呢!我问你,你怎么加我的QQ的。
  我上QQ一般都隐身,陌生人加我的话,肯定是冲着我在我们学校论坛上当了一个版主的面子上,这网络时代,当个版主也是公务员,挺吃香的。
  她说,抓阄抓的。我发了一个大拇指的图像过去,牛,这理由够酷。
  我想想这小丫头挺可爱的,就和她聊了起来,海阔天空地扯,其实我感觉得出,她肯定也是大学生,不然怎么这么多共同语言,而且甚至感觉她是我认识的,聊天时投机得差点共振。
  聊到圣诞节的时候,我开始抱怨圣诞节都不放假,并且微微讽刺了我那可爱的农民企业家几句。
  其中一句我还挺得意的,我说,嘿,我那老总还真跟你一个职业,农民,够亲切吧。她赶紧回答,亲切亲切。我说够熟悉吧,她说熟悉熟悉。
  就这样,一个上午轻松过去了,想想明天教父他们要回来我就高兴。吃过午饭,我又趴在电脑边打算继续找这可爱的"北京郊区女农民"聊聊,邻座的张小敏去吃饭了,QQ没关,一闪一闪的,我偷窥了一下,惊讶地发现她QQ上居然也有个女农民,我打开几则消息一看,其中聊天记录几乎让我晕倒:
  ……
  2003-12-23 092830 挥着翅膀的女孩
  林总,何天他们在抱怨你呢!
  2003-12-23 092846 林睿
  是吗?
  2003-12-23 092936 挥着翅膀的女孩
  你不信,这是他的QQ,48080560。你去策策他吧。
  :)
  2003-12-23 093012 北京郊区女农民
  好了,我改个名字。
  :)
  ……
  我一怒之下,当场就把她的昵称"挥着翅膀的女孩"改成了"拍着马屁的小三八",实现了我梦寐以久的夙愿。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23


  终于熬到圣诞节了,教父他们坐飞机晚上九点飞回了长沙,的确比我在农民企业混得好。
  晚上九点我纠集了肖翎、秦江海一群狼族到飞机场迎接锐哥和教父。老远我就看见教父的样子,一点没变,西装革履的,脸上多了一副墨镜,像个黑手党。锐哥跟在后面,一个人提着两个笔记本,一身黑衣,让我感觉锐哥成熟了很多,居然还留小胡子了,真像中田英寿啊。
  我跑过去第一句话就对锐哥进行攻击:你丫以为你一身黑衣就是黑客啊?
  大家各自群殴了一会儿后,教父一挥手,说,走,今天我们找个地方happy。
  上出租车后,我小声问教父我们去哪儿?教父说先回学校,等会儿我带你去。说着说着还哼起哈狗帮的《1030》这种黄黄的歌曲,朋友带我来的一个神秘的地方,只要花1030,就可以爽一爽……
  回学校收拾了一会儿,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还真多,整整收拾了一个小时。十一点多的时候,教父说出发。一屋子人蠢蠢欲动,可锐哥躺在床上没动静,我拉开被角,说,锐哥,走了,喝酒去了。
  以往说起喝酒,锐哥就算在做中了足彩头奖,左边抱美女,右边抱美元的超级美梦,他也会跳起来,大声说,在哪儿在哪儿,我就去。可今天锐哥迷糊着说,喝什么酒啊,睡觉。
  教父说,别管他,让他休息吧,在上海累得他够呛了,我们去吧。
  我说,教父,你真残忍,生龙活虎一个锐哥被你剥削成这样。你叫我下学期怎么敢跟你去上海啊。
  教父说,他是坐飞机晕的,他不去,我们另外找个吧,最好找个女生。比较有气氛。
  下楼路过女生宿舍的时候,我想起曾美丽在这种节日里也是很孤独的,教父以前写了一首淫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春"。于是打电话把曾美丽也叫了出来。
  曾美丽出来时说,今天终于才记起我了,死何天哥,大家都回来了,真好。我说这是我们的共产主义,哪少得了你。
  上出租车的时候,五个人太挤,教父就调戏曾美丽说,曾美丽啊,我们俩挤前面吧。
  曾美丽红着脸,说,我还是和他们坐后面吧。
  我悄悄对教父说,别调戏她,大学最后一个处女。
  教父嘿嘿一笑,小声说,我就喜欢调戏处女。
  上了出租车后,教父给每个男生发了一包粉。
  我摇摇头说,你这是干吗,我不吃摇头丸。说得那个的哥从后视镜用怪怪的眼光看着我们。
  教父从前排转过头来,鄙视了我半天,说,说你傻吧你总不信,看看说明再说。
  我看了看说明,泰国粉,专用于刺激女性情欲,不可用于诱引未成年少女。靠!我看这明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提示你去诱引未成年少女的。
  我一边痛斥了教父的不良居心,一边把粉末收进裤兜。这时,我看到肖翎把他那包塞给了秦江海,看来秦江海能享受两次性福了,肖翎真纯洁,曾美丽在一边红着脸看着窗外,肯定很好奇我们在看什么东西。
  汽车开过了河,到了河东挺著名一个酒吧。下车的时候,司机还好好打量了我们一下,因为刚才我们的谈话太情色了,估计以后这个的哥有儿子都不敢往大学里送,那是什么一地方啊,简直是色狼流水加工生产线。
  一进酒吧,立刻感觉到妖孽横行,台上一个穿着三点式的小姐正在把一个台下请上去的观众绑在柱子上,然后慢慢挑逗他。曾美丽看得不好意思了,拉着我一个劲儿往旁边拽,我说别拉别拉衣服都扯烂了。
  教父对这里好像很熟,带我们进入里面一个小厅,这里安静多了,放着轻柔的音乐。找了个地方四人坐下后,教父低声说,大家放开玩,外面是看艳舞的。
  不是来喝酒吗?在我和肖翎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教父叫来侍者,要了一瓶杰克丹尼加一打科罗娜。就跑到邻座几个单身妹妹那儿去猎艳了,秦江海也跑出去看艳舞了,留下我和肖翎,还有曾美丽面面相觑。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24


  本来我打算出去看艳舞,不过曾美丽一直拽着我不许我去,为了我宝贵的阿迪达的棉袄,我忍住了青春的冲动。
  和肖翎、曾美丽三人喝了会儿酒,感觉也没多大的意思,还不如就在校园里的草地上一边聊天一边喝酒,还可以看看月亮。
  教父今天出师很不利,我看他连着换了几个桌子,他邀请那些陌生女孩到我们这边来喝酒,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倒是有两个女的和教父干了一杯,不过看样子是妇女级别的,可以当教父他妈了。
  曾美丽今天挺淑女的,就像我总结的那样,肖翎在的时候她就淑女,一点不像曾经在机房大骂我傻逼的那个辣妹。
  趁肖翎上厕所的空隙,我开玩笑问曾美丽,今天平安夜晚上最想和谁单独待在一起。
  肖翎不在,曾美丽又露出辣妹的天性,说,就和你们这些流氓在一起,挺好的。
  我继续追击,这些流氓中你最喜欢哪个流氓?老实说。
  曾美丽还不承认,我一顿逼问,是不是读书最厉害的肖流氓,你别看他平时文文静静,在寝室可坏了,坏得出水。
  这时肖翎来了,我赶紧停止了诽谤,肖翎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拿出手机来看了下时间,有六个未接来电,全是段可仪的,刚才音乐吵,没听见。还有几条短信,四条是段可仪问我在哪儿,叫我马上回去跟她一起去教堂过圣诞节。
  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不过我和肖翎都要回去了,我招手示意教父过来,教父还挺风骚地配合着音乐扭动着过来,问我们什么事,我指指肖翎和自己,说我们回去了。
  教父摇摇手,也大声说,不行,好不容易我才请你们喝一次酒,这么不给面子。我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肖翎要回去自习,我也要去约会。
  哪个女朋友?小子,你有出息了,也更新换代了。
  我苦笑,虽然不能跟你比,但我真的得回去了,不然被家法处置了。
  教父说,好,不过,你们得先把这杯酒喝完,他给我和肖翎倒了满满两杯威士忌,然后自己拿一杯和我们碰了一下,说,另外,曾美丽别走了,不然就我和秦江海喝酒,太闷了。
  曾美丽说不行,我也要走。
  教父说,你走,你去哪儿啊?现在已经迟了,寝室都关门了,回不去了。再说,他们都有约会,你跟谁走啊,不信,你问问他们?
  教父对着肖翎说,肖翎,你带她回去吗?
  肖翎酷酷地摇摇头,说,我有约会。其实我知道是借口,他有个狗屁约会。我看见曾美丽的眼神流露出特别失望的感觉。
  教父又问我,何天,你呢?
  曾美丽可怜地说,何天哥,你也有约会吗?
  那一刻我突然有种很心疼的感觉,我觉得她就像我的妹妹,可我答应了和段可仪一起度过平安夜的,我已经迟到了。我狠心地说,我也有约,你跟他们在这里玩通宵吧,反正这里面也挺热闹的。
  说完,我和肖翎一口气喝完满满的那杯杰克丹尼,然后转身就要走,曾美丽好像对我有点意见了,撅着嘴巴躲在墙角猛喝闷酒。
  我又回头对曾美丽说了句玩笑,记住不许出去看艳舞就行了。可是她一点都笑不出来。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25


  圣诞节过去后的礼拜六,上午进行英语四级考试。我六点钟就起来了,整个大四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起这么早。天有点冷,我特意穿了一件新买的大外套,戴了顶毛线帽,把大半个脸都遮住了,乍一看,锐哥还以为他东北的老乡来了。
  起来后,我就去女生宿舍对面食堂靠窗的位子待着,要了一杯雪碧和一份米线,悠闲地吃着,和段可仪在一起这段时间,我也跟段可仪染上一个怪毛病,冬天喜欢吃冷的东西,也不知道段可仪这人怎么这么怪。
  等了好久,七点五十的时候,我的目标终于出来了。她进食堂买了份包子,然后就一边走一边啃。
  我在不远的后面跟着她,路上熙熙攘攘都是去赶考的同学,她也没注意到我,我就一路跟着她,来到中南X大,其中有两次过马路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显然是想看看有没有车,没有注意到我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此之前,我还特意上网搜索到了跟踪十大注意事项,比如什么有事没事要抓紧时间上厕所,以保持身体轻快;什么必要时要走到被跟踪人前面,然后要准备小镜子看后面;还有什么准备足够的钱,以备长途跟踪,我就还不信她张小敏代个考还坐火车去北京。
  果然,不出所料,张小敏没去北京,上述意外情况也没有一例出现,我顺利地跟踪她进了中南X大,然后七拐八拐的,最后她进了一栋教学楼,我赶紧加快了脚步,不然在我没看到之前,她一转身溜进哪个教室我就郁闷了。教学楼里人也挺多的,她根本也没想到就在她后面几米的地方,有个人居然跟了她一路。
  她进了403教室,我从门口的玻璃看到了她的座位,从门口开始数第四行二排。我记下了,看看时间八点三十,还有半个小时开考。
  我到走道尽头的阳台上休息了一会儿,这种特务工作还是挺累的,特别是早上六点起来,我又犯困了,好久没有这么早起来了,刚才我起来时,全寝室都在呼呼大睡集体打鼾,秦江海还是粤语鼾声,场面颇为壮观。
  快九点钟开考时,我还不放心,又去教室偷偷看了一眼,没错,403,第四行二排。我安心地下了楼,等待开考铃声的响起。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26


  我从小最喜欢看的一本书就是《基督山伯爵》,那是在我十一岁的夏天,我被关在家里,然后百无聊赖中在我爸的书架上发现了这本书,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样,废寝忘食地把它读完,从那个时候开始,恩仇必报这种观点就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种子,到今天,变成一棵青葱树木。段可仪和教父的观点也很实在,和张小敏这种人在一起生活就像打麻将,唯一不能让她和的办法就是你自己和。
  开考铃声响起后,我就到校园里一个IC电话亭,拿起话筒的时候我犹豫了几秒,心里想起那个寒风呼啸的晚上她的哭诉,那场面挺可怜的,不过马上我又想起锐哥被她害得记过处分以及我被她爆头加鞭尸的往事,我心中立刻燃起复仇的熊熊火焰,坚定地拨了那个号码。
  电话是打给中南X大的四级考试委员会的,我向他们投诉在某某楼403的第四行二排有人代考,并且把代考人的姓名学校专业都统统给说了。那边认真地记录了下来,告诉我他们会严肃处理的。
  张小敏是怎样被抓出来的,我没有亲眼看到,那栋楼我进不去。没有了张小敏的宣传,她这次肯定不会到处去广播了,消息传得明显比以往慢了很多。直到第三天,我才隐隐听曾美丽说,张小敏好像出事了,每天打电话求爷爷告奶奶的,又是买脑白金,又是买五粮液,我心里冷笑着,买吧,买吧,你就是买脑钻石十粮液都没用了。
  一个礼拜她都没去公司上班,估计正在各个领导家周旋。一个礼拜后,处分还是出来了,开除学籍,就像半年前锐哥被处分时一样,处分通告边围着很多同学,指指点点。这两件事都因我而起。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是在夏天,天气很热,而我的心却冰冷;今天很冷,而我的心里充满了复仇的快意。
  这件事我没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苏果肖翎教父锐哥段可仪。想起以前的我,叽叽喳喳像只小小鸟一样,没什么事能放在心里,我想现在我是长大了。
  张小敏被处分后,情绪很低落,元旦过了不久,她来办公室收拾了属于她的东西,先是在林总的办公室里面,透过没有掩实的门,我听到林总在竭力挽留她,可她说她没心思待在这儿,说要回去复习重新考。换了我也不会留下,多难为情啊。
  她出来收拾桌子时,我安慰她,没事的,跌倒了再爬起来就行了,四年前,我来湖南X大时,不也以为掉到地狱了吗?现在挺挺也过来了。对了,我们班委会还准备给你送行,吃顿饭,你看你六月还回学校吧,一起吃散伙饭吧。我和其他几个班干部商量了,拿班费给你买了个本子,上面同学给你写了留言呢!
  她抬起憔悴的脸,眼睛红红地说:吃饭就免了,本子我拿着吧。
  末了,走的时候,还给我来了一句,何天,没想到你这人这么好。
  我也动情地挥挥手,都同学同事多年了,谁跟谁啊?你以后多回学校来啊,记得毕业的时候来吃散伙饭。
  她低声说了句,好的,就转身推门而去。我敢肯定她回去会哭,我的表演太煽情了,真该拖去做艺术人生的主持人。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27


  张小敏要跳楼了,她站在学校最高的那座教学楼上面,下面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我看到她站在楼顶上,还望着天上什么东西,冬天的北风很大,吹得她头发乱乱的,活像恐怖片里的贞子,想想她等下跳下来更恐怖,我还是不看了,可脚步又像定在地上,怎么也走不开。
  有人打了110,可警察还没来。我想上楼去劝劝她,可她已经跳了,嗖的一声就下来了,还是脑袋先着地,砰的一声,脑袋就裂了,可那双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我……完了,这辈子我是要被恶魔纠缠上了。
  ……
  我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幸好只是个梦。从张小敏被开除后,曾美丽来给我描述了一次张小敏走的时候可怜的样子,我就没睡好过。
  她说何天你知道吗?今天我终于看到张小敏她爸了,来接她回去,她爸穿得破破烂烂就像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非洲难民一样,她爸一个劲儿大声骂她很多话,我都听不懂,都是方言,张小敏就一个劲儿哭,说老实话我还从来没有这样同情过她,虽然她以前很三八很龌龊……
  从那以后几个礼拜我就没睡好过,另外走路还留下一个后遗症,时不时会突然停下来,猛回头,看看是不是有鬼鬼祟祟的人跟踪我。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28


  考完四、六级和期末考试,就放假回家了,走的时候教父叫我答应他下学期报到以后,马上就炒了农民企业家,到上海去找他。
  妹妹带了个男朋友回家,长沙的,叫丁丁,看样子挺老实的,我妹叫他往东不敢往西。平时我最讨厌这种男人,比如秦江海,不过为自己的妹妹找男朋友时,就喜欢欺负这种老实人,人都是矛盾的。
  中午在外婆家吃的饭,一家人热闹非凡,吃饭的时候,聊起上小学三年级的表弟的成绩,问他数学考多少分,他虎头虎脑地说二十三,妹妹大叫一声,你这笨蛋,才考二十多分,你老姐我当年好歹也考了三十多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吃完饭,大家一起看电视又发生一件搞笑的事情,电视上播出《倩女幽魂》,演到最后梁朝伟扮演的小和尚向太阳飞去,全身散发出耀眼的金光时,坐在最前面小板凳上的小表弟突然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们,我和表妹心领神会,期待他的精彩感慨,小表弟睁大眼睛看了我们半天,就整出俩字,哇塞!
  我和表妹还有丁丁都笑昏过去了,问他是跟谁学的,我看着哈哈大笑的表妹,心里也十分高兴,她快乐所以我快乐。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29


  吃完饭,妹妹要我陪她出去取钱,一些已经解冻的遗产。我们三人来到银行,工作人员问妹妹有没有存折,我们说没有。存折在大火中烧了。
  那个工作人员拽拽的,好像银行的工作人员没有几个不拽的,都是一副冰箱里刚解冻出来的样子,冷冰冰地说,那户主在吗?要户主的身份证。
  我和妹妹对视了一眼,我看见她很难过,那血淋淋的伤疤又被揭开,肯定很难受,妹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鼓起很大的勇气,说,我爸他不在了。
  那个工作人员好像没听懂,什么?
  妹妹一字一句地说,我爸他……死了。这是死亡证明书,还有户口和法院的证明。
  取钱出来后,妹妹一直不说话,我和丁丁也不说话,陪着她走。一直走了很久,到了郊外一个树林。妹妹开始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内情,那些被遗忘的梦魇又一次在我眼前重现,把我的心扭成碎片。
  她说哥,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会那么巧,为什么那天我不在家我家里就起了火。我哑口无言,但有种预感妹妹将会告诉我一件很可怕的事。
  接下来,妹妹开始回忆三年前那场大火的原因,上半段就像我知道的那样:舅舅在大学时有个恋人,他们的感情特别好,最后是外婆棒打鸳鸯强行上篮,给舅舅找了现在的舅妈。舅舅是特别孝顺特别听外婆的话的那种,不像我,我爸帮我强行找个大学我就记恨了三年,舅舅大学毕业回家后就和舅妈结了婚,然后生下了表妹。
  下面是骇人听闻的我所不知道的后半段:后来,舅舅调到外地,意外地遇到了当年的恋人,中间可能发生了一些是是非非,后来被舅妈知道了就找舅舅吵架,舅舅一急,说要和舅妈离婚。舅妈死活不肯,准备了一些汽油,准备汽油的事很多朋友都知道,可舅妈说是用来洗拖把,那天晚上,舅妈一定要妹妹在我家住下。然后半夜的时候就发生了火灾。
  难怪那天舅妈坚持要我表妹睡在我家!
  妹妹说完的时候,已经倒在她丁丁的怀里,泣不成声。妹妹学了三年法律,想找到凶手然后打场官司,而现在,凶手是谁呢,我都不敢去想。
  妹妹最后给我的那句话特别深刻,哥,有些事情太巧合了肯定就是人的安排,我们永远只知道一部分真相。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六章30


  妹妹的话让我直到晚上心情还一直闷闷不乐,我多好的舅舅,他怎么会红杏出墙呢?突然想到我自己也出了一次,于是更加郁闷。吃过晚饭,我打了个电话约苏果出来,约她在我们曾经的中学门口见。
  我到学校的时候,苏果已经在那儿等我了,她穿着雪白的衣服,在翩翩的落叶里显得也特别翩翩,好像不是树叶在飘落而是她在飞一样,那一瞬间我就知道完了,本来硬下来的心肠又开始伤感了,我又想起初中那年那个同桌的她,想起我躲在教室后面偷偷看她的背影。
  几年过去,我们都走远了,只有那个何天还在原地等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等待什么,我觉得他很陌生甚至觉得那不是我,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有时候写字的时候明明是从小就熟悉的字却越看越陌生一样奇怪。
  我没发飙她也没发飙,沉默了一会儿,我说我们走会儿吧,她说不走,脚疼。我说你还是那么懒。她白了我一眼说,我就是懒怎么着?
  我悻悻地说,好,那你考研考得怎么样了?问了这句我都不好意思了,这么久都没关心一下。
  她冷冷地说,你还知道问啊,没考好,泰坦尼克了。
  真应了苏果那个歪理,说什么我们俩的运气是互补的,我多她少她多我少,四年前我没考上她上了,现在我上了她又泰坦尼克了。
  我说没事,明年继续,我支持你。
  她又白了我一眼,她怎么那么多白眼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说,不考了,我爸给我在深圳找了工作,待遇很好,反正女孩子又不要求那么高学历。
  酝酿了一会儿做了一些铺垫和过渡后,我鼓起勇气说,你可以解释一下韩斌那封信是什么了吧?
  她扬扬眉毛,你还没解释那天我打你手机怎么是一个女生接的呢!
  误会误会,纯属巧合。
  不可能那么巧吧?
  怎么不可能?我心里想你和段可仪还是一天生日呢,这么巧合的事都有。
  怎么可能?
  这头猪,我被打败了,我就把那天火车上偶遇以及一起保送武汉X大然后就一起去吃了晚饭原原本本告诉了她,当然隐去了山上热吻那一段。
  真有缘真浪漫啊!苏果又冷笑了一声。
  看她那样子,我也反击道,哪有你们飞鸿传书浪漫。
  她突然气得要掉眼泪,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那你拿信给我看看。
  不给。
  那你们怎么回事?
  何天你相不相信我?
  相信。
  你觉得我是红杏出墙的人吗?
  觉得,噢,不觉得,不觉得。
  ……
  把信交出来吧。
  ……
  苏果气晕了,绕了半天我还是问她要信,她气呼呼地走了,最后留下一句话说,有些事情太巧了你不觉得就是人的安排吗?郁闷,怎么今天每个人都对我说这样一句话啊。
  我和苏果一前一后走出校门口,她向左走,我向右走,我突然想起苏果曾经问过我,如果以后我们分手怎么办,我说那就向左走向右走呗。苏果粉拳蹂躏了我一会儿后不服气地说,地球是圆的,以后我们还是会走到一块去的。
  地球真的是圆的吗,为什么我走了这么久还看不到我的苏果呢?
 楼主| 发表于 2006-11-30 19:18:13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七章1


  那天和苏果向左走向右走了以后,整个寒假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真是TMD充满了黑色幽默,教父这些花心男生比肖翎更加畅销,逢考必弊的张小敏做报告大谈诚信,现在连"说好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的苏果都有了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一开学我就去农民企业家领了去年的年终奖,用信封装着,有三千块,加上寒假的压岁钱两千,从我上大学来,经济独立压岁钱统统不再上交我妈的国库。这五千块钱足够我去上海了。领钱两天以后,我才提出辞职,我怕别人会骂我拿了钱就跑路。
  在林总的办公室里,他竭力地挽留我,说何天,你是不是嫌薪水低了?我说那不是,林总你也不是不知道,做程序员太累了,跟妓女一样,吃的是青春饭。我打算转型呢!林总笑笑,说,转型,不会是也想当老板吧?我说,你看你又开玩笑了,做老板那是要天赋的,要像你这样才行。说完后,我都郁闷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拍马了。
  客套了半天,林总也没有挽留,最后送了一句话,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我们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靠,这不是《莲花争霸》里面的台词吗?
  从公司出来,突然感觉轻松了好多,想起不久就可以和教父、锐哥在上海滩一起奋斗就特兴奋,教父每次打电话都是那句不变的话结尾,你来,我给你4K。
  这个学期没有课程安排,就是一毕业设计,摆明了是让我们玩的,肖翎考研考了四百多分,别说上清华,上麻省也就那样了,现在等着进京复试了。
  睡到三月十二号那天起床后,为我每年这个时候牺牲的一大批人民币默哀了一会儿,只是今年不知道是为段可仪还是苏果牺牲,三年前的选择现在又出现在我面前,我犹豫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心里说,正面是苏果,反面就是段可仪,让老天做主吧。
  我抛了第一次,答案是苏果。
  不行,一次太偶然太草率了,至少要三次。
  接下来分别是,苏果,段可仪。
  三次也太少了,概率论还没起作用呢,怎么说也要五次。
  苏果段可仪。
  五不吉利,我比较喜欢七,贝克汉姆就是七号。
  段可仪,段可仪。
  段可仪四比三PK赢了苏果。天意难违,我决定了,就留下来陪段可仪。
  快吃晚餐的时候,我打了电话给段可仪问她准备在哪儿生日聚餐,她说谁生日,你生日?
  我呆了两秒,说不是你生日吗?你别涮我了。段可仪说真的不是,如果你请我吃饭我可以考虑一下。
  我说你吃过没有,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如果你请我吃,我就没吃,如果不请,我就吃了。
  我被打败了,于是答应说请,请,放下电话我想了想,这世界乱套了。
  打扮了一下,我要出门的时候,肖翎硬是拖着我要我给他写发言稿,肖翎获得了一个省优秀毕业生,准备在全校表彰大会上发言,奖金几千块呢。
  我说哥哥,我可不行,我写的都是魔幻现实主义,写这种发言稿一般要找写农村文学的。
  肖翎还是不让我走,硬是要我写要不就找个人帮他写,他出稿费,一听还有稿费,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我就乐,我说得,不用稿费了,你就请我吃晚饭吧,对了,还有枪手你也得请。
  肖翎说没问题。
  我当时就决定把肖翎带着一起去吃晚餐了,因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段可仪更擅长写发言稿了,也实在找不出谁还比肖翎更适合在今天晚上请客了。感觉我像个中介,把脑子资本和金融资本结合了起来,我真牛。
  开始我还担心见面后会冷场,我都想好了如果冷场我就牺牲点啰唆点,因为肖翎是那种摆酷的男生,那种像锐哥一样,打手机都会让你误以为他在听收音机的人,而段可仪一个女孩子也不可能太主动,没想到我给他们介绍完后,他俩立刻把我撂一边,一下都聊了起来,打得火热,感觉他俩才是认识了四年的我才是陌生人。
  我记得中学的时候,我和燕子本来从小长大非常铁,后来发现她居然和苏果更铁,我大声抗议质问燕子,到底是我俩青梅竹马还是你和苏果青梅竹马啊?
  得,今天历史又重演,这世界真的乱套了!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七章2


  我奔赴上海的那天,段可仪和肖翎一起去送我,段可仪已经帮肖翎写好了非常精彩非常农村文学的发言稿,肖翎乐得说发了奖金又要请客,不过可能没我的份儿。我说那可不行,好歹我也是中介,赶明儿我给你个账号,你给我汇来。
  就这样我很快乐没有伤感地离开了长沙,一路他俩都在给我发短信,他们也真够朋友,像值班一样,轮流给我发,最后一条是我到上海后段可仪给我发的,她说他们俩决定,肖翎领了奖金他俩就单独去吃。
  我回复指示,你们就是私奔我也没什么想法,谁叫肖翎是我弟弟呢。发完后我都觉得自己很牛。
  下火车后我立刻就感觉到上海有种和全国其他城市不同的味道,很繁华很有国际大都市的味道。我立刻感觉前途一片光明,得意地干笑了两声,提着我的华硕本本朝我的光明前途走去。
  教父开车来火车站接我,教父见到我后第一句话就彻底打击了我的革命热情,他指出:
  居然买个农用品。
  我立刻又觉得前途暗淡了很多,不过还好,我马上又看到了希望,在教父开车快到浦东软件园的时候,我发现路边一块很大的广告牌上写着,有一款什么什么反正是IBM的笔记本特价,12888,我估算了一下,一个月4K,起码要省吃俭用艰苦奋斗六个月。
  那车一路乱窜,一会儿上高架一会儿下隧道,我太累了没心思看景色和美女,躺在车上就睡。到锐哥的窝后,一看到床就像教父看到女生一样,二话不说倒在锐哥的床上就昏迷过去。昏迷之前还听见锐哥吼了一句,你的鞋,你的鞋!
  我不管了,继续昏迷,我知道,锐哥最好了,他会帮我脱的,再说了,是他的床又不是我的。
  我一个梦还没做完,就被教父叫醒了,起来起来,K歌去K歌去。今天特别为你接风呢!
  本来我还打算继续装昏,不过教父说了句话我赶紧跳了起来,他说,再不起来我淋一桶冷水了。
  我靠,教父你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啊,电视上国民党就是这样折磨共产党的。
  我说教父,你就不能让我喘口气,我刚跋山涉水的,现在又要去鬼哭狼嚎。
  锐哥插嘴说,平时工作压力太大了,已经好多天没有放浪形骸过了,今天你终于来了,给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这时,教父又说了句让我很崩溃的话:对了,听说你带了几千块钱来。
  天哪,我的IBM的电脑!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七章3


  沿着淮海路走了一圈,最后钻进一KTV,我一看价格,一个小时二百二十八,看得我肉疼,心里计算唱一首得多少钱啊,教父倒不在乎,一个劲儿叫我们点歌好像是他做东他买单一样。
  我刚长途跋涉来到上海,哪有那么多精力跟他们疯,就一个人歪在沙发里斜着眼睛看着这帮疯子在群魔乱舞,折腾到快十二点,教父终于说了句我盼望已久的单词:收队。瞬间,我的盘缠去了四分之一。
  然后我们一大帮人撤回了软件园。我那个困啊,在火车上,怕丢了笔记本一直不敢睡,现在一倒下去就做了个很噩的梦,梦中十多个蒙古骑兵一边射箭一边追杀我,我逃得不亦乐乎,最后被逼到一个悬崖上,根据武侠小说一般的规律,我得意地想,是该发生奇迹的时候了,这悬崖下,不是一绝世美女就是一世外高人等着我呢。
  我正嘿嘿冷笑了两声,准备纵身一跃,突然电话声大作,活生生把我给拽了回来。锐哥也醒了,糊里糊涂地拿起话筒,很不耐烦地说,谁?
  电话里的声音更加没礼貌,我!
  锐哥又问一句,你是谁,这么晚了,都睡了
  我就是我!你们还睡得着啊,我可睡不着,叫你们那边人都起床,十分钟后我过去开会。啪就把电话挂了。
  我说谁啊,锐哥发了会儿呆,突然猛地叫了声,糟了糟了,是老板。
  然后锐哥猛地跳起来,一下就清醒了,他光着脚丫就跑去敲教父的门,又把几个人都叫醒了,大家睡眼蒙眬地抱怨着,然后又不得不起床来,朦胧中让我想起我们初中那篇课文《包身工》。
  十分钟后,老板风风火火地过来了,用冷漠的眼光扫了大家一眼,我直起鸡皮疙瘩,清醒了很多。
  不过老板第一句话就让我倍儿亲切,他说,软件开"花"得怎样了……让我想起那个"吃换"的男生,敢情这老板也是我老乡,湖南的。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七章4


  晚上后来说了什么我记不得了,我困得随时会昏过去,只知道看着教父点头,我就点头,不清楚的人肯定以为现在摇头丸不流行了,都改吃点头丸了呢。
  上班的地方在浦东软件园里面,那个漂亮啊,比大学可强多了,什么花都有,还开着樱花。听教父说,这樱花不同于一般的樱花,属于比较牛的樱花,还不是一夜飘落的,都开了俩礼拜了。
  望着窗外点点粉红的樱花,我突然想起在珞珈山上,三月的时候,漫山遍野的白色,一夜风雨又全部凋落,难道我和苏果的爱情就像那绚丽灿烂的樱花一样,注定在绚烂之后灰飞烟灭。
  教父倒了杯咖啡过来说,发什么呆呢?又在想哪个妹妹。然后很色情地在我耳边讲道,上海美女多的是,哪天哥哥带你去尝鲜。
  士为知己者死,接下来我便又一次投入到工作的癫狂状态,每天起早贪黑灰头土脸地出没在上海一个叫张江的农村,因为那里有个著名的浦东软件园,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个场面,一个大农场,里面有无数穿着西装的农民,挥舞着各种美国微软、宝兰德等农业公司制造的生产工具在电脑上辛勤地耕耘。这么拼命三郎投入的状态,从高三毕业到大学后,我只有在踢球和打反恐的时候才有,图啥,还不是图着那四千块的工资和教父带我去泡妞的承诺。
  几个月不见,锐哥变成了技术总监,他的手很快,我有点怀疑那不是地球人的手,他操作电脑基本不用鼠标,全部是快捷键,两个手像弹《命运交响曲》。我只记得在学校的时候,锐哥的脚很快,他是院足球队的钢铁后卫之一。不过锐哥谦虚地说,老板手更快。我想乖乖,那可就应该不能用手这个词来形容了。
  不习惯的是,公司明明不是外企,也没外国人,偏偏上班的第一天教父叫我取个英文名字,说他叫Jerry,锐哥叫Damon,还有什么David的,我说得,还Beckham呢,最后我取了个Leo,比较怀旧。
  教父是经理,加上特别崇拜华为公司的狼的精神,于是在公司里贴满了狼的图画,人手发一本《狼道》,每人上班前要默念一遍,狼有三大特点,什么敏锐的嗅觉,什么什么狼的精神的。
  每次教父开会都要说一遍,他一本正经发言的时候,我就用很诡异很哲学的眼光看着他,心里琢磨,小样儿也不脸红,你这匹狼最大的特点不是什么敏锐的嗅觉,也不是什么精神肉体的,你最大的特点只有一个,就是色!
  有一天教父发现狼的一个新特点:狼可以随地睡觉。于是说从明天开始,每人就备一个凉席,晚上在办公室就地入梦,什么时候醒来有灵感了就接着作。我心里突然很悲哀,这就是学计算机的下场啊,赶明儿还是读个经济学博士算了。
  记得当年转软件就是因为听说力学毕业的都会分到拖拉机厂啊、火车头厂之类的地方,现在看来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窝。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七章5


  每个周末一有空,教父就拖着我逛大上海,外滩陆家嘴徐家汇。我纳闷我都不急着玩你怎么比我还急啊,肯定是丫自己想玩找不到借口呢。
  到三月底的时候,在一家石头记,我给苏果买了条手链,给段可仪买了条项链;买完后我得意地看着教父,心想你丫这回不行了吧,如果你要给你每个女孩买点东西,估计马上就破产。
  明天4月1日,正好是张国荣逝世一周年,哥哥是教父的偶像,我们的项目可以初步成型,再加上教父有"节"癖,连儿童节也要过,别说愚人节了。
  31号那天晚上,教父看着电视上纪念张国荣逝世一周年的活动,突然对锐哥说:Damon,明天leo请我们K歌。
  我不解地问:我有说过吗?
  教父反问:你没说过吗?
  我有说过吗?
  你没说过吗?
  我有说过吗?
  你没说过吗?
  ……
  PK了两百个回合后,我终于崩溃,教父得意地笑,说明天可以去唱歌纪念张国荣了,得了,哥哥听了你的歌估计九泉下都会失眠。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两个礼拜,太累了,脑力透支加体力透支,难怪上次圣诞节锐哥回去连喝酒都不去。要知道锐哥曾经说过,他看到酒就像几天没吃饭的人看到饥饿的面包一样,当时我说停,停,锐哥你遣词造句也太鬼斧神工了吧,还饥饿的面包,难道面包还把你吃了不成?
  睡觉之前我习惯照小时候妈妈教我的办法,数了几千只绵羊。终于把梦和上次午夜被老板电话惊醒的跳崖梦接上了,成功跳下万丈悬崖,在谷底找到一本《葵花宝典》正要挥刀自宫,手机铃声响起,我放下屠刀在悬崖底四处寻找手机在哪里……
  找了半天找不到,我猛然想起,靠,古代还有手机啊,就这样活生生地把我从古代拉了回来。
  我死不断气地喂了一句,谁啊?
  是我,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半夜接到女孩子的电话可不是好事。你想啊,如果大一那天晚上我不是接到苏果的电话,也许我四年都没有爱情,也许就可以和肖翎一样攀登科学高峰,也许现在都上清华了。
  我说,你还让不让人活啊?我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呢。
  她说,我又不找你,帮我叫陈强过来。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陈强是谁,后来一拍脑袋,原来是教父,靠,每天喊教父教父的,要不就Jerry Jerry的,把他真名都给忘了。
  我说找教父干吗?她恶狠狠地说,你别管。我说你这么凶干吗?谁惹你了?
  我还半醒半睡地起身披了件衣服,敲了敲教父的门。
  教父说,谁啊?
  我说,你的电话,曾美丽。
  他说什么事,我回答她没说,里面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教父说,明天再说。
  结果我回到电话那儿,又反复进行了这样四五次,最后我火了,说,曾美丽,你有什么就直接跟我说啊!
  过了一会儿,她断断续续地说,没想到你们都是这样的人……你们都是坏人……还带点哭腔。
  我一下子从梦里醒了,我成什么样的人了,不就是口头上和教父开些带点颜色的玩笑吗?怎么就变坏人了。我异常温柔地说,出什么事了。
  曾美丽还在那儿哭,已经是午夜两点了,听得出她是在外面打的电话,电话里各种杂音,风声,间或一点过往车辆的声音,夹杂曾美丽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很像曾经在电台里听到的午夜悄悄话。
  我就像电台主持人一样耐心地询问她出什么事了,她死活不说,最后要我赌咒发誓不能告诉别人否则生儿子没屁眼或者根本没儿子生,我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可一直把你当我妹妹啊,亲的。她才在风的哭声中开始她的哭诉。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七章6


  如果这个故事的女主人公不是以第一人称叙述,我会把它当作曾经无数次在教父口中听说过的那些艳情的情色故事一样,充满兴致地听完,然后一笑,顺便对教父的风流生活表示佩服。
  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教父一千零一夜故事中的一个女孩子出来诉说,与教父诉说的轻松不同,充满了沉重和哀伤。
  听完后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就在去年的那个圣诞节,我和肖翎从酒吧走了以后,曾美丽和教父喝了几杯以后,突然觉得特别困,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和教父稀里糊涂上了床,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样,教父说过会对她好的,但只有我知道,教父说对一个女孩子好就像打个哈欠一样随便,到现在四个月了,她发现她怀孕了!
  一定是那包药,就是教父发给我们每人的那包,他给曾美丽吃了。我猛然想起上车的时候教父给我们每人发的那包泰国粉。
  曾美丽还在低声地哭,一点点刺激着我的耳膜。我安慰她说,别急,我先去问问他,你不用担心。
  你肯定不急啊,妈的,又不是你……有了。曾美丽大声地吼着。
  我没有反击,过了一会儿,说,你答应我,先回寝室,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也答应你,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相信我,我一直把你当我最好的妹妹。
  嗯,她情绪稳定了很多,接着说,不过你也别太冲动。
  我能不冲动吗?我一直把教父、锐哥当成哥哥,把曾美丽当作妹妹,现在哥哥居然诱奸了妹妹,我能不愤怒吗?而且那天晚上是我打电话叫曾美丽出来的。我打开灯,猛喝了一杯水,积蓄了一些力量,然后咚咚咚大声地敲着教父的门。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七章7


  教父大声问了几声,谁啊,我板着脸没回答,就是敲,妈的我就不信你不开。过了一会儿,教父睡眼蒙眬地打开门,也黑着脸说,何天,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今天是愚人节,也别开这种害人害己的玩笑啊。
  我冷冷地说,我没和你开玩笑,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什么事,教父也意识到我的反常,拖着鞋来到我的房间。
  我叫他坐下,然后分别给自己和他点了一支烟,稳定了一下情绪,吸了几口后,我把烟头狠狠地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盯着教父的眼睛,说,上个圣诞节晚上我们去酒吧喝酒,你是不是给曾美丽吃了那包粉?
  问完后,我还直盯着他的眼睛,听说这样就不会说谎,我倒是很希望他否认,我很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美丽可爱喜欢捉弄我的曾美丽在愚人节和我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是的。教父很坦然地承认了,目光里没有一丝不安,也没有一点后悔和歉意。
  我猛地站了起来,来回走动,大声叫道,那么多女生,酒吧里一水的女的,你为什么要惹她?
  教父轻描淡写地说,我说你是怎么了,真的发烧了还是怎么了,不就是一女生吗?当初不也是你说她是绝对处女吗?我弄过那么多女生,就是没有弄过处女,不就是尝尝鲜吗?你这么激动干吗?
  我指着教父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告诉你,你就是不能弄她!
  教父把我的手掰开,也一字一顿地说,我也告诉你,我治了她又怎样。
  好,你牛逼,我咽了一口气,说,问题是她现在怀孕了,你说怎么办?
  教父用很鄙夷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然后说知道了,你等会儿。
  然后他回到他房间开了灯,我听到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怎么了,教父说没什么,一个同事女朋友出事了,借点钱给他流产。
  一会儿他过来了,手里拿着一沓一百的钞票,放到我手里说,这是两千块钱,平时那些妞给她们一千就成,今天看在是你的好朋友,而且还是个处女……
  我的心像泰坦尼克沉没到海底,变得冰冷坚硬,打断他的话,你不回长沙?
  回长沙,开什么玩笑,这边项目正好到最关键的时候,你叫她给个账号,把钱汇过去,我和她谈不来,她一打电话就失去理智,所以刚才不接她电话。
  你丫真的不去?你确定?我编程序都习惯了,每次做决定都要像Windows一样询问用户一次。
  肯定不去啊,教父用怪怪的眼光看着我,仿佛我是从火星来的。
  你妈的!我把二十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全摔在他脸上,纷纷扬扬地飘了一屋子,很好看,我看到电视上都是这样拍的,果然,把人民币撒得满天飞的感觉很好,感觉自己像千万富翁一样。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七章8


  然后我们开始了PK,在此之前任何一刻,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和这个外号教父英文名叫Jerry的男生居然会PK起来。教父花了四千块钱练的跆拳道果然有效,只是估计他也没想到,还没出师门就用上了,还是一拳一脚打在他曾经的兄弟身上,打得我头昏眼花,金星直冒。
  尽管我用我曾经无数次在球场上凌空怒射的脚法向他踢去,可是我更恨我自己,那天晚上我为什么要打电话叫曾美丽出来,那天晚上我为什么要和段可仪约会而抛下她,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不送她回去再去玩?
  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迟早会毁灭,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次是我毁掉了她,毁掉了一个美丽可爱女孩的一切,教父的拳头一点点落在我的头上,我看到我身上的血,突然有种感觉那不是我的,而是曾美丽的,迷糊中,我还听到他在大骂,SB,不就一女孩吗?我没弄一个连,也弄了一个排了,你这SB。
  今天是愚人节,我是个SB,今天是我的节日,我怎么不过节在打架,拳头明明是落在身上,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疼,到底是为什么啊?
  锐哥和教父房间里的女孩子拉开了我们,教父骂了两句这人有病,就被那个女孩子扶回去了。我躺在地上,锐哥拉我我也不起来,赖在四月还很冰冷的地板上,心里一遍一遍后悔那个圣诞圣洁的夜晚。
  我们打完了,教父胜利了,terrist win,土匪赢了,我记得我打CS的时候总是选警察,有一点点代表正义的感觉吧,每次CS我都能K得教父他们屁滚尿流,可今天我让terrist win了,真没面子。
  我的鼻子流血了,一点点顺着脸颊掉到嘴巴里,咸咸的,锐哥心疼地拿着面巾给我擦着伤口,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又喝多了?我想起小时候在外面我和别人打架了,从来不哭,尽管我很疼,我还是咬着牙忍着,所以大人都会说我不对,因为和我打架的都哭了,我不哭是因为如果我哭了被我爸看到,又会挨一次打,他最讨厌男人哭,他最喜欢说你看到哪个军人上战场流过泪。
  可是今天我怎么有点想哭。我看着锐哥,感觉他是我哥哥,亲哥哥,就像我和肖翎一样,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我躺在地上,锐哥也没追问怎么回事,他总是那么酷一点都不三八。
  折腾了一会儿,我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衣服电脑书本牙刷毛巾还有送给苏果段可仪的礼物等等,东西不多,装起来正好一包,就像我来上海那时候一样。走出房间关上灯的时候,我还是留恋地看了这个住了半个月的房间一眼,房间里的百元钞票像桃花般落英缤纷,特别好看。我突然有点伤感,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离开这里。这么突然。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七章9


  我一个人下了楼,下楼的时候突然想起教父曾经告诫我的真理"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学生会主席",真对。教父最后还给我上了一课。
  锐哥喊了我几句,我没答应他,把脚步加得快快的。走到街上,外面有点冷,夜里从太平洋吹来的风很大,还带来海的味道。
  现在我能去哪儿呢?我本来打算直接去火车站的,可后来想起都一点多,地铁已经停了,浦东软件园又在郊区,的士都没有,我能去哪儿呢?我漫无目的地在路灯下走了走,这里的灯光倒是挺不错的,一条街亮通通的,只是就我一个人,显得很怪异。
  我突然想起可以去公司,公司是刷卡开门的,而且公司上次宣传地铺文化,这次我可以体验一下,而且那里有空调。
  走了很久才走到公司,向门卫出示了员工卡,走进写字楼后,看到隔壁那家做游戏的公司还在加班,我心里就寒,教父和那些玩游戏的人就没有想过吗,他们的幸福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突然我又想起,我和张小敏的游戏不也是以张小敏的痛苦为代价吗?肖翎说得对,痛苦和快乐的总量是相等的。
  我打开门,上了会儿网,决定回长沙去,我没办法对教父冷静,怕明天会出人命来。所以我就打了封辞职信,然后开始睡觉,不过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乱的很难受。直到六点钟太阳升起的时候,我起来把辞职信和员工卡放在老板桌子上,发了个短信告诉锐哥我回长沙了,然后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公司,坐第一班地铁到了火车站。
  到株洲的火车是上午十点的,我买了票坐在窗户边,欣赏着太阳一点点升起,2004年4月1号愚人节的太阳依然那样升起,我想起我刚来的那天,教父指着我的笔记本说,农用品。想起我还雄心壮志要赚钱买IBM的笔记本。可现在,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了。
  突然手机响了,是锐哥,只有他还记得给我电话。我拿起话筒喂了一句,锐哥熟悉亲切的声音很急促,他客套话都没说一句,直问我在哪个车厢。
  我说不用送我,火车就要开了。张江离火车站好远呢,坐地铁都要转线。
  他说我都到火车站了,你快说。
  我告诉他我在九车厢。
  过了一会儿,我就看到锐哥那张亲切的小胡子脸,他冲我一笑,就坐到我旁边,身上还带着一个包,我说,锐哥,火车都要开了,你还是快下去吧,你带个包来干吗,给我路上吃啊。
  他没理我,把包扔座位上,说,得了吧,我送你回长沙。
  完了,这么美好,估计我又在做梦了,快醒醒啊,不然笔记本被偷了,可我掐了自己半天也没醒过来。
  锐哥接着说,我好久没去学校了,也要回去做做毕业设计,不然毕不了业可就麻烦了。而且,我也想回去和弟兄们喝酒了,来,我带了吃的和啤酒,我们喝点。他起身从包里拿出两瓶啤酒,还是冰凉的,他递给我一瓶,自己开了一瓶,喝了一大口。说,来,火拼!
  我也学他喝了一大口,心里一下变得特别舒服和冷静,心里好像总想对锐哥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什么话,也许最好的朋友就是这样,不需要语言。可我多想告诉整个车厢、整个世界,我有一个多么好、多么够义气的哥哥,我激动得都要哭,不过要拼命忍住,锐哥和我爸一样看不惯男孩子哭哭啼啼的。
  火车开动了,快速地把一些东西向后抛去,又快速地接近另一些东西,只有我和锐哥静静地坐在彼此边上,安静得仿佛在倾听天籁。除了火车撞击铁轨的声音,我的心里好像总有一首高亢的歌在云霄之外吟唱,那歌声穿过云层,穿过树阴,直入我心里。
  我看着他那永远不哭也不悲伤的脸,我怀疑他真的是我大哥,也许就是上辈子的大哥吧,不然怎么对我这么好呢?我知道,他说什么做毕业设计,什么回去喝酒的只是一个借口。其实他怕我在路上一个人不安全。
  锐哥来了就好,我可以安心地睡觉,不怕笔记本丢了,因为只要锐哥不丢,笔记本就不会丢,而锐哥永远也不会丢。












《穿过风花雪月的年少》第七章10


  在火车上我一共做了几个梦我都忘记了,反正每到一站我就醒一次,然后抬起头流着口水问锐哥到哪儿了,他告诉我到浙江了到江西了快到湖南了,然后叫我安心睡,到时我会叫醒你。然后我又趴下去继续我的黄粱美梦。我多希望这火车永远开下去,带着我们走过这个蓝色星球的千山万水,万水千山,一直开到天荒地老,而我,躲在飞驰的火车上永远做着一个又一个的梦。
  梦里总是出现曾美丽和我们一起玩的那些日子,她在机房里大骂我傻逼,一脸蛮横地说我就是不救你,怎么样怎么样!还有她害羞地告诉我在张小敏的抽屉里发现了几个避孕套;她用哀怨的眼光看着我和肖翎,说何天,你真的扔下我不管吗?她被我一瓶子把脑袋打出血来,然后我背着她去医院……梦里的她一脸灿烂的笑容,永远对着我说,傻逼,傻逼,不知道怎么,梦中一直有歌声飘过来,唱得那么虚无缥缈,却又动人心弦,她唱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她们都老了吗,她们在哪里啊……
  有时候又会梦到教父,梦到我们寝室五个人说好,十年以后,我们都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回到学校,一起再爬一次岳麓山,再到堕落街喝一次酒,教父说不行不行,我要生个足球队,到时候和你们这些挺着啤酒肚的酒鬼踢球……梦到教父总是一副老大的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尽管锐哥才是真正的老大,梦里的他一脸的深沉,像落日般深沉,我只是想不到,有一天,那些深沉会灼伤到我。
  最后一次我抬起头来,天已经快黑了,太阳落下了一半,夕阳的余晖把锐哥的头发都染黄了,特别好看,他说你怎么醒了,我刚想喊你呢,快到了,我们准备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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